第五百二十九章 坑天坑地的苗王
苗王把人抛上去,隻看到一個越來越小的黑點兒時,意識到自己用力過猛了。
“有點兒接不住啊……”
秉承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他果斷往旁側一挪。
一切發生得太快,梁帝壓根兒沒反應過來,便飛向了高空。
兩眼剛一睜開,又砸向了地面。
轟的一聲巨響,梁帝面朝下,毫無形象的摔了個大馬趴。
地面抖了三抖,咔,草坪裂了。
梁帝握緊拳頭、氣到發抖……
苗王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殺氣。
他心虛地眨了眨眼,又往邊上挪了一步。
“你自己讓我手把手教的,可不許賴我。
”
梁帝從牙縫裡咬出幾個字:“朕……是讓你……教這個嗎?
”
苗王冤枉極了:“她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呀!
”
梁帝的臉埋在土裡,咬牙切齒地說道:“明明是——”
他氣的不想說了。
苗王努力想了想,恍然大悟:“哦,你以為她最喜歡編螞蚱呀?
嗐,小孩子的話你也信?
小孩子不撒謊,他們隻是張嘴就來。
”
梁帝:“……”
梁帝擅帝王心術,智勇過人、捭阖縱橫,然而對小孩子卻一竅不通。
這也不能怪他,實在是秦王府就沒有哄娃的家學淵源。
他爹是個嚴父,到他這兒也是。
若是被人行刺,他不過腦子也能将對方殺死,可這個未來親家的荒誕舉動,委實把他帝王智慧幹懵了。
活到這把歲數,頭一回被人坑成這樣?
苗王自知理虧,眼珠子轉了轉,小聲問道:“要不……再補你一次?
”
梁帝:“……滾!
!
!
”
陸昭言送完晉王折回小花園,老遠聽到父皇的驚天怒吼,他大吃一驚,連忙趕了過去。
當他抵達現場時,梁帝剛把自己從地裡摳出來,滿臉泥土,滿頭草屑,怎一個慘字了得?
而一旁,站着兩眼望天的苗王。
渾身上下每根汗毛都仿佛在說:不是我幹的啊。
陸昭言閉了閉眼,大步上前,扶住梁帝:“父皇!
您怎麼了?
是……有刺客嗎?
”
不該呀。
什麼刺客,能将他父皇傷得如此狼狽?
梁帝冷冷地瞪向苗王:“朕要處死他!
”
苗王身子一抖,驚訝地看了梁帝一眼,理直氣壯地說道:“你又沒把話說清楚,我好心教你,你自己摔了賴我?
”
“教……摔……”
他的嶽父大人教他父皇了?
該不會……是教怎麼哄孩子吧?
陸昭言雖未知全貌,但也猜了個七七八八。
苗王嗤道:“呵,武功不高,氣性不小。
”
梁帝本就看此人不順眼,一摔一吵的,隻覺到了忍無可忍的邊緣。
他怒道:“來人!
拿朕的劍!
朕今日……就要親自将他就地正法!
”
陸昭言眉心一跳,豁出性命抱住梁帝:“父皇息怒!
父皇千萬息怒啊!
”
梁帝冷聲道:“朕的劍呢?
”
大内高手拿着劍便要上前,被趕到現場的餘公公不動聲色地攔住了。
餘公公給大内高手使了個眼色。
大内高手會意,不再上前。
“父皇!
父皇您聽兒臣說!
”陸昭言趕忙道,“您是明君,是愛民如子的好皇帝,兒臣冊封太子的第一日,您便教導兒臣,以天下萬民為宗旨,他也是梁國百姓,是您的子民啊。
您的子民犯了錯,您這個做君父的,就寬宏大量一次……”
子民二字,終是觸動了梁帝。
梁帝神色冰冷地看向苗王。
把這老小子當兒子,倒也不是不能原諒。
陸昭言聲音不大,是以,苗王沒聽清他是如何規勸梁帝的。
他都做好和梁帝幹一架的準備了,哪知梁帝又把殺氣收了一半回去。
沒錯,隻有一半。
再多收不了了。
梁帝還是很想砍人。
畢竟他也時常想教訓自己的幾個逆子。
初次碰面,以雙方都在心裡給彼此做了爹,勉強化險為夷。
“朕不吃午膳了。
”
他被那個老小子氣飽了。
“兒臣送父皇!
”
陸昭言慌忙拱手,唯恐慢一步,這個父皇便要反悔留下來。
梁帝狠瞪了逆子一眼,拂袖離去!
苗王往石頭上一躺,叼了根狗尾巴草,雙臂枕在腦後,優哉遊哉地翹起了二郎腿:“舒坦!
”
轟!
石頭塌了。
苗王被埋了。
陸昭言聽着小花園傳來的聲響,狐疑地回頭望了望。
梁帝解氣極了,神清氣爽地說道:“回宮。
”
-
千機閣。
檀兒挑開簾子進了公孫流螢的閨房:“大小姐,燕姑娘來咯。
”
公孫流螢正在下棋:“讓她進來。
”
孟芊芊進了屋。
公孫流螢自顧自地擺弄着面前的棋局,并未擡眼看她。
孟芊芊徑自上前,在她對面跽坐而下。
公孫流螢風輕雲淡地問道:“和你說的事,考慮得怎麼樣了?
”
孟芊芊道:“考慮好了,不同意。
”
公孫流螢端着棋龛的手一頓,眸光淩厲地看向孟芊芊:“你說什麼?
”
孟芊芊耐心地說道:“我說,大小姐讓我離開長孫殿下的提議,我不同意。
”
公孫流螢唇角冷冷勾起:“你不是收了我的東西?
”
孟芊芊的臉上沒有絲毫心虛與愧疚,坦然地說道:“是收了,所以我回去後認認真真考慮了一宿。
”
公孫流螢正色道:“那你就該答應!
”
孟芊芊牽了牽唇角:“答應不了一點兒。
”
公孫流螢眸光一冷:“燕小九!
”
孟芊芊瞥了眼棋局,拿起一顆白子落在棋盤之上:“師姐後日大婚,師妹祝賀師姐與師姐夫新婚順利,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
她說完,便淡淡起身,從容不羁地離開了。
公孫流螢氣得心口疼。
檀兒的眼珠子滴溜溜的。
氣死你,氣死你!
她唰的起身,氣沖沖地走到門口,剛要跨過門檻,被兩名女弟子攔了下來。
其中一名女弟子說道:“大小姐,閣主有令,請大小姐待在房中,靜候大婚。
”
公孫流螢威嚴地說道:“我要出去。
”
女弟子道:“大小姐,這是閣主的命令,大小姐不許踏出房門一步。
”
公孫流螢的眼底閃過冷光:“你的意思是……我爹把我軟禁了?
”
女弟子低下頭:“明月不敢。
”
另一人也低頭垂眸。
公孫流螢的目光在二人臉上掃了一個來回,冷冷地說道:“我看你們敢得很!
”
二人不敢吭聲,但也絕不讓路。
公孫流螢望向院子的方向,她倆不足為懼,可外頭被守得嚴嚴實實,她根本出不去。
“檀兒。
”
“大小姐!
”
“你去一趟我娘的院子,就說我要見她。
”
“哦!
”
檀兒點頭應下。
公孫流螢意味深長地看向兩名女弟子:“我不能出去,我娘總能進來吧?
”
那名女弟子道:“可以的,大小姐。
”
公孫流螢嘲諷地說道:“呵,何時閣主夫人出入我的閨閣,還需要你們來說可以?
”
二人趕忙跪下。
公孫流螢甩袖回了屋。
檀兒一溜煙兒沒了影。
她先找到了孟芊芊,将公孫流螢要見蕭榕兒的事說了。
孟芊芊頓了頓:“你去通傳吧,反正就算公孫流螢不找蕭榕兒,蕭榕兒也會去看公孫流螢的。
”
她的神色很平靜,“嫁女兒,娘都是會現身的。
”
檀兒想到了孟芊芊的生母郁氏,姐姐兩次出嫁,她都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
她叉腰:“呸!
”
孟芊芊彎了彎唇角:“去吧。
”
檀兒去給蕭榕兒帶了話。
公孫流螢而今十分信任她,但蕭榕兒十分警惕,讓她去院子外頭守着,隻留了紅袖一人在門口值守。
“娘!
你幫幫女兒!
”
公孫流螢懇求地說道。
她的女兒是天之驕女,自幼除了公孫炎明,誰都不放在眼裡,便是在自己這個生母面前,也總有自己的主意。
女兒忽然有求于自己,這讓蕭榕兒心裡多少有些感慨。
蕭榕兒歎道:“你爹不讓你出去,我也沒法子,你知道的,你爹固執得很,一旦打定了主意,誰也勸不動。
”
公孫流螢拉住了蕭榕兒的手,言辭懇切地說道:“娘,女兒是鳳女,女兒不能嫁給陸骐!
女兒的夫君隻能是真正的護國麒麟!
”
蕭榕兒微微一驚:“你……”
她回頭望了望緊閉的房門,壓低聲音道,“你想悔婚?
你是不是和你爹說了?
”
公孫流螢點頭。
蕭榕兒頓悟:“我說他怎麼突然不讓你出門了。
”
公孫流螢哀求道:“娘,你也不想女兒嫁給陸骐吧?
”
蕭榕兒若有所思道:“陸骐是晉王的親骨肉,晉王府勢力龐大,非太子府可比,将來花落誰家尚未可知。
”
公孫流螢神色凝重地說道:“娘,若是将來晉王府上位了,千機閣可以再把妹妹嫁過去,但如今,我們必須得到真正的麒麟。
”
蕭榕兒陷入沉思。
公孫流螢鄭重勸道:“娘!
女兒已經失去鳳女之位了,不能再失去麒麟夫君!
何況女兒的提議是萬全之策,與其下注一個,不如兩邊都放上籌碼!
”
蕭榕兒有些心動。
然而隻是一瞬,她便否決了女兒的提議。
蕭榕兒道:“行不通的。
”
公孫流螢道:“不試試怎麼知道?
”
蕭榕兒語重心長地說道:“晉王不是傻子,怎麼會在千機閣背叛了他之後,重新接納千機閣?
别說他不同意,便是你爹,陛下,也沒一個能點頭。
”
公孫流螢失落地坐回了凳子上:“難道……我真的要嫁給陸骐?
嫁給一個欺騙了全天下的假麒麟?
”
她笑出了眼淚,“我公孫流螢,天生鳳命,到頭來卻如此狼狽?
”
蕭榕兒看着女兒的淚水,心一下子軟了。
她歎道:“你當真不想嫁給陸骐?
”
公孫流螢擡眸,含淚怔怔地望向蕭榕兒:“娘有辦法?
”
蕭榕兒拿起剪子,剪了剪熊熊燃燒的燭心:“接下來的兩日,你安心籌備大婚,娘自會将一切打點妥當。
”
公孫流螢深深地看了蕭榕兒一眼,試探地問道:“娘,你要不要先告訴女兒,你打算怎麼做?
”
蕭榕兒笑了笑,撫摸着女兒的臉頰,輕聲道:“現在告訴你,驚喜就沒有了,你就當是娘送給你的新婚禮物。
”
公孫流螢:“新婚……禮物。
”
“你看你,昨夜又沒睡好吧?
怪憔悴的,來,躺下。
”
蕭榕兒牽着女兒的手,讓她躺在了柔軟的床鋪上,拉過被子給她蓋上,溫柔而又寵溺地看着她:“你從小到大,隻崇拜你爹一人,娘多希望你也能看看娘。
”
公孫流螢張了張嘴:“娘……我……”
“娘知道。
”蕭榕兒微笑,“你第一次求我,我怎麼忍心拒絕呢?
睡吧,娘答應你,你會嫁給護國麒麟。
”
公孫流螢深深地望進蕭榕兒的眸子,對方的眼神狠厲而堅定。
她神色一松,乖巧地點了點頭。
“這才對。
”
蕭榕兒守在公孫流螢的床前,一直到她沉沉睡去,才起身出了屋子。
檀兒推門而入:“大小姐……睡了哦?
”
她撓撓頭,“奇怪,蕭榕兒給公孫流螢說了啥子?
”
“夫人,我們回院子嗎?
”
紅袖問。
蕭榕兒道:“不,我去看看紫玉。
”
紅袖打着燈籠,在前面為蕭榕兒照路。
檀兒遠遠地尾随着二人,不敢靠得太近。
她看見二人進了公孫紫玉的院子,不多時,紅袖出來,去了公孫流螢那邊,抱了一堆衣裳。
原是用紅綢蓋着的,但偏偏露出的一片衣角,洩露了它的原貌。
“是嫁衣,公孫流螢滴嫁衣。
”
檀兒繼續在外盯梢,足足一個多時辰,蕭榕兒才帶着紅袖走了。
“姐姐!
”
檀兒翻窗進了孟芊芊的屋。
她把盯梢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和孟芊芊說了。
“公孫流螢的嫁衣,為何要拿去她妹妹的院子?
”
“是呢,好奇怪喲!
不止嫁衣,還有好多首飾呢!
額認得!
”
檀兒跟了公孫流螢那麼久,裝首飾的匣子一眼便知。
“還有什麼人去過?
”
孟芊芊問。
檀兒想了想:“嗯……閣裡滴繡娘。
”
“繡娘、嫁衣、首飾……”孟芊芊眉頭一皺,“難道……是公孫流螢不想嫁給陸骐,于是和蕭榕兒想了個辦法,讓她的親妹妹代她出嫁?
”
檀兒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啊!
難怪要繡娘呢,改嫁衣滴尺寸!
”
孟芊芊眉心一蹙:“還是不對。
”
檀兒歪頭:“咋過不對?
”
孟芊芊沉吟片刻,說道:“這件事原本可以在公孫流螢的院子,更秘密地進行,為何要多此一舉?
”
檀兒再歪頭:“是哦。
”
孟芊芊笑了:“我懂了,蕭榕兒是在給我上眼藥,她真正想送上花轎的人,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