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他懷裡退開。
轉身走出去一步，突然又折了回來。
沖他一笑，踮起腳尖，吻他的唇。

　　她隻是輕輕碰了一下就要離開，唐未卻沒肯放手。
而是托住她的下颔，将這個吻加深。
商時雨嘟囔：“我還沒漱口……”

　　“沒關系，我不在意。
”

　　她嬉笑一聲，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兩個人纏綿的吻到一起。

　　吻了好久好久，兩個人呼吸都很亂的時候，才終于彼此分開。

　　“現在不困了吧？
”唐未笑着問她。

　　她搖頭，“精神得很。
所以，以後我要是再賴床，你都用這招叫醒我吧。
”

　　以後……

　　唐未勾了勾唇，“快去換衣服吧，時間來不及了。
”

　　“啊~對，我們又耽誤了幾分鐘！
”商時雨想起正事兒，沒有再耽誤，立刻送手，穿着拖鞋，愉快的跑出房間。

　　直到那背影完全消失在廳裡不見了時，唐未才戀戀不舍的抽回自己的視線。

　　他虛弱的靠在門上，陰霾将他層層籠罩着，卻掩蓋不住他内心此刻蕩漾的深沉的眷戀和難舍。

　　————

　　兩個人坐着出租車，到沔海。

　　來沔海的人不少。
都是些情侶。
朦胧不清的早上，倒還算熱鬧。

　　商時雨牽着唐未的手，一直倒着走，一雙眼上下打量他。

　　唐未有些無奈的一手牽着她，一手攬着她的背，“商商，你别倒着走，小朋友都不像你這樣走路了，到處是石子，容易摔着。
”

　　“沒關系，有你在，你肯定不會讓我摔着。
”

　　“聽話，好好走路。
”唐未沒理會她的撒嬌，反倒是面色嚴肅的把她身子轉過來。
他終究沒法牽她一輩子啊！

　　商時雨努努嘴，揉着他的手，“你手這麼涼，還一直出冷汗。
”

　　“可能是起太早了。
”

　　“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現在身體不好，還提議來看日出。
”

　　“挺好的。
”唐未安撫她，“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對我身體也有好處。
”

　　“我們去那！
”商時雨指着觀景台，“太陽應該很快要出來了！
”

　　她說着，牽着唐未往觀景台走。
觀景台上已經有一些人在，但好在地方寬闊，并不擁擠。
他們倆挑了個安靜的角落站着。

　　商時雨挽着唐未的胳膊，頭枕在他肩上，“唐未。
”

　　“嗯？
”

　　“明天，我們就回去，好不好？
”

　　唐未閉着眼站在那，他隻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呼吸也漸漸變得為難起來。

　　耳邊，像是她在和自己說話，可是，入耳時卻覺得那麼遙遠，遠到隻剩下‘嗡嗡’似的蜂鳴聲。

　　“唐未？
”沒有聽到回答，商時雨又喚他一聲。
因為光線模糊，所以，她根本沒有察覺到此刻的唐未有多虛弱。

　　不！

　　他不可以就這樣倒下。

　　至少，他要陪她走完這一個早晨。
他更不願意就這樣倒在她跟前。
這對她來說，太過殘酷！

　　想到她，他沉重的眼皮終于被緩緩掀開來。
他望着她，問：“剛剛你說什麼？
”

　　“你睡着了嗎？
”

　　“……嗯。
有一些困。
”隻是，這次，若是睡着将再也醒不過來……

　　“那我們看完日出，趕緊回去睡覺。
你養養精神。
”商時雨心疼不已，更懊惱自己不該出這樣的主意。
“唐未，我剛剛說，明天我們就回去。
回猶城，好不好？
”

　　“怎麼突然要回去了？
”

　　“不知道。
”商時雨目光望着遠處，“就是突然覺得很不安心……”

　　她說着，側目，把他的手臂環緊了一些，“等我們回去後，先去唐醫生那看看，好不好？
”

　　唐未苦笑。
點頭，“好。
”

　　這一次，不算謊言。
他回去後，即便他不去找唐宋，唐宋也會來找他。

　　“太陽出來了！
出來了！
”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

　　兩個人的目光，都朝遠處投射而去。
太陽從海面上緩緩升起，金色的光将整個海面照得金光閃閃。

　　看着這壯麗的一幕，商時雨突然心有感觸。

　　“看到日出，是不是就覺得人生充滿了希望？
”

　　唐未從後環住她的腰，下颔疲倦的壓在她肩上。
他輕輕的‘嗯’了一聲。

　　商時雨眯起眼，任陽光氤氲過全身。

　　“你會痊愈的。
”她感歎，因為動情，眼眶裡，有一層薄薄的濕潤，“不管還需要多久，我都會陪你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你徹底痊愈，然後我再給你生好多好多個孩子……”

　　她在憧憬着，卻不知道，放在她腰上的男人的手，越來越無力……越來越無力……

　　他蒼白的唇，翕動了下，“我們的孩子一定會特别好看……”

　　“嗯。
”她笑。

　　他卻滿心蒼涼。
面前璀璨的金色，映入他眼裡，隻剩下一片模糊的黑白影。

　　死神，終于還是來了……

　　——————

　　天，總算完全亮了起來。

　　商時雨想着讓唐未趕緊回去休息，所以，兩個人并沒有在沔海邊多逗留。

　　商時雨正打算叫車回去的時候，沒想到商丘開着車過來了。
他的目光，先是在唐未身上逗留了一圈，神色複雜。
唐未打招呼：“商叔。
”

　　“爸，您怎麼來了？
”

　　“你媽讓我買菜，我就順便過來接你們。
”商丘把目光從唐未身上抽開，“上車吧。
”

　　唐未将後座的門拉開，讓商時雨先進去。
上車後，他難以支撐，坐在後面就睡了過去。
商丘握着方向盤，時不時的從後視鏡裡看上幾眼。
商時雨像是看出父親的擔心，道：“您别擔心。
是今天早上起太早了，他有些困。
睡一會兒就好。
”

　　商丘動了動唇，似乎是有話要說，可是，最終，欲言又止。
什麼都沒說，隻是默然的将車開得更快一些。

　　很快的，就回了家。

　　柳香如竟然在一樓等着他們。
商時雨下車後打趣，“媽，你怎麼在樓下，不會是來接我們的吧？
”

　　柳香如的表情和商丘的表情，如出一轍的沉重複雜。
但是聽到女兒這麼問，隻恢複如常，嗔道：“你們都多大了，還用得着我接？
我下來買早餐。
行了，老商，你趕緊買菜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