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奕聞言，氣得不想說話。

　　傅辭翊開口：“蔡相之嫡女為龍耀棟側妃，此事想來朝堂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此刻蔡相一番輕描淡寫，還真教本王驚愕不已。
”

　　蔡廷舟立時慌亂，辨白道：“冊封龍耀棟側妃文書上隻寫了蔡家女，睿王殿下這般說，令臣惶恐。
”

　　此話出來，不少人私語。

　　“蔡家嫡女是先帝廢太子的側妃，這是衆所周知之事。
”

　　“是啊，就是蔡相鑽了文書的空子，才會如此。
”

　　“護女心切。
”

　　“你們可還記得，蔡相曾經想招傅大人為女婿，如今傅大人恢複身份，也不知蔡相有無後悔結下梁子？
”

　　聲音很小，基本是排在後頭隊伍的大臣小範圍在議論。

　　立位在文武百官前頭的大臣們很難聽見。

　　“惶恐就對了。
”傅辭翊淡淡道，“蔡相明知蔡慕詩身為龍耀棟側妃，龍耀棟謀逆乃十惡不赦，蔡慕詩其罪自然也當誅。
今日蔡相言論，本王聽來大有蔡慕詩并未直接參與謀逆叛亂，故而可逃一死之意？
”

　　蔡廷舟連忙道：“慕詩确實不曾參與任何形式的謀逆，龍耀棟商議陰謀詭計之時，從來不會讓她參與。
”

　　傅辭翊笑了：“諸位大人都聽見了罷，蔡相此刻所言，可見蔡慕詩确系入住龍耀棟府邸。
”

　　蔡廷舟一噎。

　　他竟然進了傅辭翊的圈套。

　　此刻隻好閉嘴不言。

　　要怪隻能怪淩老太爺，是他硬要他出來說話。

　　要知道如今是龍奕的天下，龍奕再怎麼沒坐穩皇位，他總歸是傅辭翊的父親。

　　傅辭翊再怎麼不被龍奕看好，龍奕還是将他封為了睿王。

　　可以這麼說，他們龍家父子是君，他們是臣。

　　他最該避風頭的時候，偏生以往支持他的淩老太爺有所求，他這才站出來，沒想到問題突然就大了。

　　傅辭翊繼續道：“當然蔡相緣何能用文書上的蔡家女來辯解，那是因為龍耀棟本身不遠納蔡慕詩為妾，故而懶得在文書上寫上她的名。
”

　　“值得一提的是，蔡相不僅将嫡女送去龍耀棟跟前，在送了一個女兒後，又送去了一個庶女。
”

　　“彼時龍耀棟還是皇伯父名下名義上的太子，為了前程，蔡相可真會下本錢。
”

　　“今日蔡相一番避重就輕的言論，想來與自己女兒的罪責有異曲同工之妙，當真不虧為浸淫官場甚久的老油條。
”

　　傅辭翊直言不諱之語，說得蔡廷舟面色乍青乍白。

　　他額頭冷汗滲出，連連對龍椅上的皇帝作揖：“皇上，是臣教女無方。
”

　　此刻他不便再說什麼，就憑傅辭翊這張嘴，他怕是應對不了。

　　不僅女兒的命要搭進去，就連他整個蔡家……

　　危矣！

　　傅辭翊眉梢一挑：“不知幾位淩大人還有何話說？
”

　　在場的淩家人，淩老太爺是淩麗的兄長，是淑妃淩氏的父親，是龍立輝的外祖父。

　　餘下淩家幾個中年男子，皆是龍立輝的舅父。

　　淩老太爺哼了一聲，帶頭道：“皇上，老皇帝寵愛麗妃娘娘，也就是如今的帝太後。
因為這份寵愛，皇上才得以被老皇帝器重，您如今貴為九五之尊，當明白這一路走來如今能坐上龍椅的不易。
”

　　老皇帝寵愛淩麗，所以才有龍奕自幼受人矚目的地位，如今龍奕坐上皇位，更得感激淩麗。

　　此話聽得龍奕怒火中燒。

　　淩家有兵權是事實。

　　當初将顔家的兵權收回，皇兄将顔家兵權一分為四，其中一份就交給了淩家。

　　倘若淩家隻有四分之一的兵權，他這個當皇帝的，倒也不足為懼，而是還有四分之一的兵權是由淩家的姻親樓家把控着。

　　故而此刻的淩老太爺能如此嚣張。

　　倏然想到從開國以來就是國公府的顔家，雖說曆代不少國公爺皆功高震主，但事實上顔家從未做過什麼出格之事。

　　倒是如今的顔老國公曾經反對他成為儲君一事，确實令人難以釋懷……

　　除此之外，他們确實可謂世代忠心。

　　此刻淩家如此，委實令人惱怒，當即一道眼風掃向韓公公。

　　有些話，他身為皇帝不便說。
韓公公是内侍總管，既代表他，又可以說一些他不好出口的話。

　　韓公公會意開口：“皇上仁厚，一直想着給淩家保全顔面。
”

　　“淩老大人如此言說，老奴卻聽不下去。
昨日真相揭露的過程中，老奴在場，諸位大人便聽一聽。
”

　　“睿王殿下提到谷忠方用了假太監一詞，諸位大人想來隻在關注廢帝太後的位分如何，而疏忽了這一詞吧？
”

　　聞言，立時有人道：“對，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

　　韓公公清了清嗓子，大聲道：“谷忠确實是個假太監，四十多年前至今，他一直是廢帝太後的面首。
盧同甫盧太醫亦是廢帝太後的裙下之臣，對此，盧太醫還著有一本情事記錄冊。
”

　　說的話很是嚴肅，卻聽得滿朝官員愕然。

　　淩家男子面容立時變得難看。

　　韓公公又高聲道：“醜事原本不應大肆宣揚，廢帝太後對老皇帝不忠，說起來算是皇家秘辛。
要知道谷忠是淩家家生子，被淩家安排進宮，假太監身份四十多年還沒被揭穿……”

　　說罷，便将話頭交給了皇帝。

　　龍奕眉梢一挑：“淩家既然如此，那就衆卿評判評判罷。
”

　　“淩家送女兒進宮為妃，還暗地裡塞個面首，這算是什麼事？
”老丞相沉了臉。

　　老皇帝若是知道，估摸着會被氣活了。

　　顔珹出列：“皇上，臣以為如此品行者的确不能再當帝太後。
”

　　雖說自己與顔家不對付，但此刻顔珹能出來這麼說，龍奕還是欣慰颔了颔首：“嗯。
”

　　石昱也出列：“皇上，她非但不能當，還得問責。
”

　　淩家可有兵權，他倒是要看看龍奕與淩家鬧翻之後，皇位還坐不坐得穩。

　　龍奕再度颔首：“嗯。
”

　　“皇上！
”淩老太爺帶着淩家人跪下。

　　“老臣之女淑妃與皇上是幼年就定下的娃娃親，彼時是由老皇帝做主，可見老皇帝對我淩家是極其信任的。
”

　　“臣之妹妹有此事端，定是知曉錯了，皇上廢了她的太後之位便可。
她一把年紀了，可受不了一切刑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