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随軍篇 第463章 墓園相遇
“已經去查了,京城中對你仇視,有過矛盾的人都派人查了。
”
林書顔了然,在這方面,賀章比她更擅長。
“不管是誰,我會抓出來。
”
男人眼底冰涼一片,任何人想動顔顔,就是跟他作對。
絕不放過。
林書顔就着他手吃了飯。
她吃飽了,賀章才把剩下的的一掃而空。
膝蓋上的傷不動還好,一動就容易扯到傷口,很疼。
賀章抱着她去了衛生間,又提了熱水回來給人洗漱,蹲下身給她擦腳。
林書顔拿好的那條腿踢踢他,“你說都聽我的?
”
“都聽你的,”他答應的事言出必行。
一次沒聽就差點釀成大錯,賀章哪敢不聽,将她腳上的水珠擦幹塞回被子裡。
林書顔晃了晃男人的手,“明天要去掃墓是嗎,帶我一起去。
”
“不行,”賀章眉頭皺起來,剛答應的就打了臉。
林書顔擰了他一下,“剛還說聽我的。
”
“墓地在城西青松山,要走路,你腿都受傷了怎麼去?
”
如果不是因為她身上的傷,賀章自然是想帶媳婦一起去,還有甯甯,都該給他媽看看。
林書顔問,“山高嗎,那邊是墓園?
”
“倒是不高,是很早就建的墓園,當初還是溫家出資弄的,溫家已逝的人都葬在那邊。
”
“不高就行啦,你背我上去,我想去看看。
”
賀章被她軟乎乎的眼神看着,對着剛哄好的媳婦,拒絕的話說不出口,“行,明天帶你去。
”
林書顔心滿意足,“不知道今晚小雨照顧幾個小的行不行?
”
“我讓雲姨過去了,”至于賀平國,不管。
晚上賀章沒有離開,小丁又來彙報了一趟進度,葉家那邊有點眉目。
那車不是第三團的,但是有那個标志的車,軍備處還有一批。
軍備處……
倒是跟一個人聯系上了。
一整夜。
林書顔睡得不太安穩,總是夢見白天出事的一幕。
她驚醒了兩次,醒來男人都沒睡,把她抱在懷裡哄。
林書顔心有餘悸,“賀章,明天就回家吧,我想福寶。
”
“好。
”
“我很害怕,要是今天慢了一點,福寶也出事了……”
“不會的,顔顔,福寶沒事在家裡,我派了人在蘇園守着。
”
“嗯。
”
她吸了吸鼻子,男人就低頭吻去她的眼淚。
他賀章的逆鱗。
也有人敢碰。
……
京城外,一個偏遠的山村裡。
廢棄的小平房發出鐵鍊摩擦地面的聲音,窗戶釘着木條,冷亮的月光從縫隙之中透進,照出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
門鎖突然被打開,男人走進門内,落鎖。
原本趴在地上的女人頓時露出驚恐的神色,慌亂搖着頭。
“唔……别,别過來。
”
*
第二天,晴空萬裡。
林書顔早早就醒了。
昨晚沒有睡好,她打着哈欠坐在床邊吃早飯,小雨來的時候拿了幹淨的衣服,已經換上。
賀章在門外交代完事情,進來端過粥喂她。
“吃完就出發,早點去早點回來。
”
“嗯,小雨呢,她要去嗎?
”
“我讓付洋過去接她了,你不是想福寶嗎,把福寶跟小樹也帶上,小樹以前跟着大姐去過,福寶出生之後一直沒去。
”
“好。
”
林書顔喝了粥,吃了包子,就被賀章一路抱下了樓。
問了醫生,讓她定期到醫院換藥就行。
守在醫院的兵也撤了,都被派了出去。
城西的墓園叫青松墓園。
在青松山的山腰,底下有守墓人。
一條石闆路上去,兩旁是四季常青的松樹。
時間早,到的時候才八點。
車子停在路邊,賀章看向不遠處停着的另一輛車,皺了下眉。
林書顔從車上下來,扶着賀章單腳站着,“你背我吧。
”
話說完,男人已經把她抱起來,“不遠,抱你上去就行。
”
背着怕碰到她腿。
林書顔也無所謂,這種時候不能質疑男人的力氣。
賀章一步一步走得穩健,她也乖乖抱着他脖頸讓人省些力氣。
“賀章,媽是怎樣的人啊,她會喜歡我嗎?
”
“會,她通常比較溫和,對小輩一向疼愛,當然氣急了也會拿種花的鋤頭追着小雨揍。
”
收拾房間那天,林書顔有看過照片,大概能想到賀章母親的樣子,應該是很溫柔的人。
“要不是福寶她們乖,我也拿着燒火棍揍。
”
“你不會的,顔顔,”賀章垂眸看她,她隻會跟孩子講道理,哪裡舍得打。
當然,賀章不知道,再過幾年滿院子追着甯甯的是他自己。
不過不是揍,隻是皮得抓不回來。
拾級而上。
他走得不快,像是故意拖延着時間……
但墓園這一片本來就不高,大概十幾多分鐘後,就走到了附近。
離得近,林書顔聽到了聲音。
她凝神聽去,詢問地看向賀章。
賀章聲音很低,“是老賀。
”
他們站在下面一排,茂密的松木擋得嚴嚴實實看不到人。
賀章正想上去,被林書顔扯了扯袖子,她壓低聲音,“我們在這等會兒吧。
”
男人沉默片刻,放她下來站好。
他解開外衣鋪在石闆路上,讓林書顔坐。
兩人并排坐在下一級台階。
松木遮住太陽。
微風徐徐吹來,帶着山間青草的氣息。
林書顔靠在他身上,兩人都沒說話,因為賀平國的方向正傳來喃喃自語。
“我差不多走了啊,走晚了,嗝……那幾個小兔崽子遇上又要鬧騰。
”
這句說完良久,也沒聽到腳步聲。
拭擦幹淨的墓碑前,賀平國站在那裡頹然歎了口氣。
“溫沁啊…我搞不好,當不好爹,搞不好幾個兔崽子。
”
嚴肅威風的首長,佝偻着背,臉上帶着一夜未睡和宿醉候的疲态,“你說你……怎麼走那麼早呢。
”
話裡難掩遺憾和無奈。
賀平國重新又坐了下去,擦着墓碑上已經染上風霜的刻字,“回想往事,我隻想你自私一點…
當年,前線戰事緊張,敵軍打到通達關,得知你病了的消息,我想調軍醫回來,那時候軍醫、藥材金貴,你偏不讓……”
“我哪裡想到啊,你看着溫和,性子比誰都倔。
”
賀平國失聲啞笑,“‘前線無數傷員等救,為我一人違背紀律,私自調人浪費藥品,我死都死不安心’,‘要是調人回來,我就先跳湖了,好死的幹幹淨淨’,呵呵。
”
賀平國怅然笑起來,夾着苦澀,“瞧瞧你說的話,每一句都這麼有道理,這麼倔。
”
他粗粝的手抹了一把眼睛,熱淚灼着手心。
氣嗎?
氣。
氣她性子過剛,氣她那時候隻想着家國大義。
等到結束戰役,賀平國回到家隻見一封信,和一個墓。
賀平國氣了太多年,氣她毅然不顧生死,抛下子女和自己。
拆開的那封信裡,卻字字句句是掏心挖肺的歉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