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小丁來接他們。

　　醫院前後待了十二天，賀章傷口恢複得不錯。

　　也是，靈泉裡的野山參吃了快小半根，那是兩片就能吊着命的東西，當然恢複得好。

　　小丁開車來接的，團裡連軸忙着，今天是因為來接團長被特許出來。

　　看到自家團長，一米八的小夥子眼睛就紅了。

　　“團長，你沒事就好。
”

　　那天兵分兩路，賀章一人開車圍堵，才受傷嚴重。

　　“沒事。
”

　　賀章淡淡回了兩個字，人前又是冷峻嚴肅的團長。

　　小丁帶了他的衣服來，“嫂子，這是團長的衣服。
”

　　“嗯。
”

　　襯衣軍裝，還有件外套。

　　賀章從床邊站起來，這兩天都有起來走走，不大幅度地動作扯到傷口就行。

　　“小丁，你幫忙去取下藥，我給賀章換身衣服。
”

　　“好，”小丁拿着單子，一溜跑了出去。

　　林書顔幫賀章把衣服換上，還好帶了外套，外邊還冷着。

　　她垂着眼簾，給人扣上紐扣，又仔細掖好領子，将他肩上的褶皺撫平。

　　賀章穿軍裝的時候，總是分外注意。

　　“到軍區要多久，你坐車受得了嗎？
”

　　“沒事，一個多小時。
”

　　林書顔擡眼看他，“說好了啊，回去要聽我的，醫生說了，一天隻能外出活動兩小時。
”

　　“好。
”

　　平日裡隻訓别人的男人被媳婦拿捏着，什麼都隻能說好。

　　換好衣服，小丁也回來了。

　　兩人沒什麼東西，隻有林書顔一個小箱子和這幾天用的飯盒。

　　小丁把東西大包大攬，全拿了過去，“嫂子我來。
”

　　“好啊，麻煩你了，”林書顔笑笑，扶着賀章往外走。

　　小丁還有空撓頭，“嫂子，你别這麼客氣，到軍區了，你就使勁使喚我，對，還有大虎、老張，我們都聽你的。
”

　　“好啊。
”

　　林書顔還蠻喜歡他們幾個，性子歡脫，也不知道自家冷冰冰的男人，怎麼帶出了這樣幾個兵蛋子。

　　隻有賀章黑着臉，他媳婦什麼時候要他們做事了，他這麼一個大活人還在呢！

　　太陽正好，車子就停在醫院大門。

　　林書顔跟賀章坐進後座，車子穿過街道，邵陽也是大市，外頭很是熱鬧。

　　都是北方城市，風格跟京城相差無幾。

　　房子方正挺闊，街道寬敞。

　　什麼時候可以來好好逛逛。

　　離開城區，車子沿着車道開了會兒，轉而拐上一條不起眼的山路。

　　路口沒什麼特别，一般人看了隻當是通去哪個村子，又拐了幾條小路，周圍渺無人煙，連田地菜地也沒了。

　　路很窄，隻餘一輛車子通過，坑坑窪窪，颠簸得厲害。

　　林書顔擔心道，“還好嗎？
”

　　這路賀章往常開車都開慣了，倒是沒什麼。

　　“沒事。
”

　　就這麼開了會兒，反而林書顔先受不了了，車子颠得難受，她胃裡翻江倒海，一時分不清是暈車還是孕吐。

　　“唔，小丁，停一下……”

　　車子停下，她捂着嘴就下去了，蹲在路邊惡心了會兒。

　　賀章随即下來，把人攬在身邊，“怎麼暈車這麼厲害。
”

　　前後無人，冷風吹着。

　　林書顔擺擺手，兀自蹲在路邊。

　　“你上車裡去，我緩一下就好。
”

　　賀章哪裡會走，站在她身側，擋住吹來的山風。

　　山裡空氣新鮮，入目都是翠綠，風裡夾雜着樹葉青草的和泥土的氣味。

　　林書顔緩了緩，拍着胸口起身，“好了，走吧。
”

　　賀章擡手，幫她吹亂的頭發理順，心裡頭不是滋味，要不是這次受傷，也不用她這麼遠跑來。

　　車子重新發動，賀章叮囑小丁，“開慢點，不趕時間。
”

　　“好的，團長。
”

　　咳咳，平時開慣了，他就差把車子當飛機開了。

　　車速慢下來，就沒那麼颠簸，林書顔靠着賀章犯困。

　　“睡一會兒，到了叫你。
”

　　“嗯……”

　　她才應完，人已經迷糊了過去。

　　*

　　十八區有兩塊區域住宿。

　　一處是宿舍樓，普通兵住宿舍樓裡。

　　一處是家屬院，住的都是幹部和家屬一家子。

　　沒到一定年限的普通兵，是不能帶家屬的，因為十八區的性質，連結婚都很嚴格。

　　賀章住的地方在家屬院最邊緣，單獨的一個小平房，裡外一個房間，勉強算是一室一廳。

　　林書顔看哪裡都好奇，車子穿過車道，兩旁是昂然挺立的松樹，部隊裡……連樹都種得這麼整齊呀。

　　校場在遠處，她們隻遠遠繞過，似乎有不少人在訓練。

　　一路穿過宿舍，到達家屬區。

　　原本的家屬區，平房連着平房，最好幾棟也是二層的小樓，牆體微黃，樸素又帶着年代的痕迹，确實是老房子了。

　　新建的小樓就在兩百米開外的空地，樓體基本蓋好。

　　前頭是二層的獨棟小樓，帶着小院，一看就是給級别高的幹部。

　　後面是三層的聯排房，一排過去約莫五個房間，家裡人口少的或是級别低的，估摸分配的就是聯排房。

　　但都是新房子，看起來挺好。

　　後勤開着車子，運輸磚塊、瓦片，地上壓出一條條深深的車道。

　　卸貨的聲音、破石的聲音……

　　風裡卷着一層一層的黃沙泥粉……

　　果然……條件艱苦，不過等房子蓋好了，也是極好的。

　　林書顔很樂觀，決定了随軍，能跟賀章住在一起，看哪裡都覺得好。

　　車子拐進平房區，蓋房的聲音漸漸遠去，平房前不少家屬，三三兩兩坐在一起，拿着個矮凳和一個高凳子。

　　高的擺在身前，矮的坐在屁股下，腳邊放着一摞摞信封，左邊的沒折好，右邊的折好了。

　　她們一邊唠着家常，一邊折信封，拿玻璃罐裡的漿糊一粘，估摸是做的小活。

　　之前林書顔就聽餘小青說過，婦聯偶爾會找些小活給大家做，能賺點家用，願意做就做。

　　她看着外邊，外邊的人也看向車子。

　　賀章住的地方在最外側那棟，車子停下，大家遠遠看過來。

　　見到是賀團，他受傷大家是知道的，這會兒見人回來了，都挺高興。

　　十八區團長級别不多，什麼營長、副團的，不少算是他下屬的家屬。

　　要是換做别人，大家早就圍上來關心了，但賀團就不一樣，自家男人都怵，婦女就更不敢上來搭話。

　　所以隻敢遠遠看着，沒人上前。

　　看啊看，就瞧見賀團繞過另一邊去開門。

　　“喲，還有誰啊，賀團還給開門？
”

　　“難不成來了大領導？
”

　　“大領導也不能開啊，你看賀團給誰開過嗎？
”

　　幾個婦女湊在的一起，手上沒停，嘴裡唠着嗑。

　　家屬院這麼無聊，有點風吹草動都讓人有興緻。

　　這麼看着看着。

　　就看到賀團牽着個嬌滴滴的姑娘下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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