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甯甯點着小腦袋犯困。

　　陳媽媽早上就從前院竈膛裡夾了炭火，煨了火盆放在隔壁屋裡。

　　“顔顔，你帶孩子睡會兒去，這困得喲。
”

　　林書顔說好，小樹跟福寶找劉棟棟玩去了，她就抱着甯甯去隔壁房間。

　　給孩子喂了點，甯甯的垂着睫毛，小手抓着媽媽衣服，啜着啜着就睡着了……

　　這房間本來就是她偶爾住的，床單被套已經大太陽下曬過，幹幹淨淨。

　　林書顔拿了張布墊子放在床裡側，小心把甯甯放了上去，甯甯小嘴癟了癟，又砸吧砸吧睡了過去。

　　每次放孩子去床上，都是驚心動魄，生怕小丫頭一個不順心又醒了，林書顔溫柔地給甯甯拍拍，拉上了小被子。

　　“睡吧睡吧，睡醒了爸爸來接寶寶。
”

　　她起身去小衣櫃裡，找了身睡衣換上，躺到甯甯身邊。

　　小丫頭奶香奶香的，林書顔輕輕攏着她，很快就睡了過去。

　　……

　　“嗚——”

　　火車鳴笛，‘哐當哐當’沿着鐵軌駛離邵陽。

　　車上的人大包小包，天南海北聊着天。

　　這不是孟明月第一次坐火車，從前她就跟着孟建國去過京城。

　　火車開動，她松了一口氣，張美瑩肯定不知道她在這裡，也追不上來。

　　“咕噜，咕噜噜——”

　　肚子打雷。

　　都過了中午時間，她鬥智鬥勇一番，餓的前胸貼後背。

　　有賣盒飯的走過，孟明月趕緊買了一盒，辣椒幹豆腐，一點炒雞蛋和青菜，她也不挑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小姑娘一人坐火車太罕見，周圍有大姨忍不住問，“小姑娘，你家裡人呢？
”

　　孟明月咽下嘴裡的飯，“……列車員是我阿姨，到京城會帶我下車。
”

　　“這樣啊，那就好那你可别亂跑啊，”對面的大姨熱心說着。

　　孟明月點了點頭，把飯往嘴裡扒拉，眼睛酸酸的吃完了飯。

　　車上都是人，擁擠的味道并不好聞，吃完飯孟明月雙手抱在胸口縮在椅子上。

　　防人之心不可無，林阿姨說，去哪裡身上有錢就不害怕。

　　尋求幫助的時候找鋪子裡的人，或者可以找列車員之類的工作人員。

　　以前在邵陽，林阿姨帶她和小樹進城都會重複這些話，她有乖乖記在心裡。

　　……

　　在面館吃完晚飯。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

　　陳媽媽給甯甯蒸了一點點蛋羹，小丫頭很給面子的吃了，吃完還意猶未盡。

　　林香蓮終于得了會兒空，抱着甯甯稀罕極了，“真好看啊，小妹這閨女跟你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

　　林書顔笑道，“我瞧着隻有眼睛像我，其他都像賀章。
”

　　“這麼一說還真是，不過皮膚也跟你一樣白，這頭發烏黑。
”

　　幾人聊了會兒，賀章來接人了。

　　第二天是周日。

　　林書顔不用上班，奶奶幹脆留在面館住一晚。

　　她好久沒回來了，在面館忙裡忙外還覺得活動筋骨，比在家裡舒服。

　　夫妻倆就帶了幾個孩子回去。

　　車裡，林書顔說，“我猜小雨也留鋪子裡跟婷芳睡了，今晚就咱們咯。
”

　　小樹在後座說，“小姨作業沒寫完。
”

　　“呵呵，那明天得批評一下。
”

　　兩人差了七八歲，賀小樹還得管着賀小雨寫作業。

　　福寶奶聲奶氣說，“寶寶不用寫作業，妹妹也不寫。
”

　　林書顔耐心道，“是呢，寶寶跟妹妹還小，不用寫。
”

　　幾人說着話，車子回了蘇園。

　　“賀團，嫂子你們回來啦，”小東老遠看到有車回來，跑了出去。

　　賀章把車停下，“有事？
”

　　“呃，傍晚有個小姑娘來找你們，我讓她在保衛處等，她不肯我就送她到你家門口等着了。
”

　　于東不是莽撞的人，問了好些問題，小姑娘都說得清楚了才放進去的。

　　林書顔眉心微微皺，小姑娘？

　　能是誰啊。

　　“好，我知道了。
”

　　賀章略略點頭，車子重新開出。

　　天黑了，月亮高高挂着。

　　孟明月縮成一團坐在門口台階上。

　　她下了火車，坐人力車一路到了這裡，跑去保衛處詢問，被小東送了進來。

　　有保衛處的人巡視，林書顔出門沒鎖院子。

　　孟明月在院子裡繞了一圈，趴在玻璃窗上看屋子裡。

　　瞧見淡藍色的窗簾，和漂亮的擺設就知道是林阿姨家。

　　“對，隻有林阿姨家才這麼漂亮。
”

　　“等林阿姨回來，會給我做好吃的，”她一整天就吃了火車上那點盒飯，又餓了。

　　她跑後院拔了會兒草，又坐台階上數了會兒錢。

　　張美瑩的包裡好多錢啊。

　　兩百二十六塊錢，她不會還給她了！

　　刺眼的燈從栅欄外照進來。

　　孟明月眯起了眼睛，剛剛差點睡着了。

　　車子停下，林書顔抱着孩子下來，一進院就瞧見站起來的孟明月，饒是她也驚了一跳，“明月，你怎麼在這？
”

　　“明月姐姐！
”福寶一下跑進來。

　　今天這一路，孟明月都沒哭過。

　　不知道為什麼，林阿姨一問她就很委屈很委屈。

　　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林書顔趕緊把甯甯遞給賀章，上前問她，“怎麼還哭了呢，發生什麼了，不怕不怕。
”

　　小姑娘一向大大咧咧的，很少哭成這樣，委屈又傷心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

　　林書顔把她摟進懷裡，輕輕拍拍，“不哭了，林阿姨跟賀叔叔都在這呢，你是自己找來的嗎？
”

　　“嗯，我……我自己坐火車來的，你，你告訴我，地址了，我記着……”

　　孩子說話斷斷續續的，小臉埋在她懷裡。

　　賀章開了門，說，“進去說。
”

　　幾人進了屋子，兩個小孩一臉擔心看着孟明月，林書顔把她拉到沙發旁，左看右看沒看她身上有傷，松了口氣。

　　“跟林阿姨說說怎麼了。
”

　　孟明月吸了吸鼻子，把白天的事說了一遍。

　　說張美瑩要賣掉她，賣給一個胖胖的大傻子，讓她跟大傻子結婚。

　　林書顔聽得火冒三丈，“孟建國呢？
”

　　她是生了大氣，連什麼孟副師都不叫了，直呼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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