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很快來到涼亭。
夜淩霄背對着他,冷聲道:“魏旭忠為何會針對淩雪?
”
早在淩雪失蹤時,齊銘便給他傳了書信。
夜淩霄收到書信後,連夜策馬趕了回來,不曾想還是來晚了一步。
可他清楚,他與魏旭忠在朝堂之上雖然意見相左,可這也不足以讓魏旭忠生出這般大的膽子,敢設計綁架淩雪,還将她重傷成這樣!
除非兩者之間有着血海深仇!
在回來的路上,夜淩霄抽絲剝繭,順藤摸瓜,很快聯想到魏景浪的死!
魏景浪被人虐殺,至今也不知是何人所為!
魏景浪是魏旭忠唯一的兒子,若是為了給魏景浪報仇,按照魏旭忠的性子,他倒是什麼也做得出來!
不過,夜淩霄了解淩雪,畢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淩雪性子直率良善,定然不會是虐殺魏景浪之人!
除非是為了報複!
如今,他直接問聶君珩,心中便是對他有了懷疑!
他倒想聽聽,聶君珩又當如何回應!
身後,聶君珩沉默了一瞬,而後道:“魏景浪是我殺的。
”
“淩雪是因為我才受的傷。
”
夜淩霄眉頭微皺,眼裡卻并未流露出太多的驚訝與震驚,仿佛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夜淩霄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眼,似在極力隐忍着什麼。
聶君珩道:“血洗魏府滿門,是我一人所為,與任何無關,我會親自進宮面聖,不會連累你們任何人。
”
夜淩霄聞言,猛地掀開眸子,而後轉過身,二話沒說,直接擡手,一掌擊在聶君珩胸口。
聶君珩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掌擊得站立不穩。
巨大的力量如同巨浪沖擊着他的五髒六腑,他腳步不穩,往後疾退了數步,最終單膝跪地,手緊緊捂着胸口,嘴裡抑制不住地溢出鮮血。
夜淩霄居高臨下地站在他面前,神色冷峻地看着他,道:“即便魏景浪有天大的理由該殺!
你也不該不計後果,肆意而為!
”
“倘若此人真的該死!
你也不該留下任何蛛絲馬迹!
讓淩雪為你承擔代價!
”
“如今,你說的倒是輕巧!
以為由你一人承擔後果便足夠了嗎?
”
“皇帝年事已高!
朝堂之上,各方勢力蠢蠢欲動!
我爹手握重兵,早已功高蓋主!
他如今卸下軍權,為了便是打消皇帝的疑惑!
”
“可你如今敢屠殺魏府滿門,皇帝定然對我夜家有所忌憚!
”
“即便你一力承擔,你又将淩雪置于何地?
”
聶君珩低垂着頭,聞言輕咳了兩聲,嘴裡溢出的鮮血在地上滴落成一片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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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淩霄這時也發現了他背後的傷痕,剛縫合好的傷口又崩裂了,此刻又開始流血。
夜淩霄皺了皺眉,冷聲道:“木已成舟,說什麼也沒用,你自己冷靜冷靜,别再做出一些蠢事!
”
“進宮面聖之事,容後再議!
”
說罷,夜淩霄轉身離開涼亭,去了淩雪房中。
沈博涼一直候在門外,見夜淩霄回來,連忙站起身道:“聶将|軍從魏府還帶個人回來,方才下官去看了一下,那人傷勢雖然也十分嚴重,不過命算是保住了。
”
夜淩霄道:“是何人?
”
沈博涼道:“下官不知,隻知那人是将|軍帶回來的,聽說對郡主有恩,便一同帶了回來。
”
夜淩霄道:“好,那便勞煩沈太醫将他一起救治一下。
”
沈博涼道:“應該的。
”說完,沈博涼便正打算轉身離開。
夜淩霄及時喚住了他,道:“沈太醫請留步。
”
沈博涼轉身看向夜淩霄,道:“世子放心,郡主已服了藥,下官還會回來照看的。
”
夜淩霄道:“聶将|軍也受了傷,你先去給他上藥吧。
”
沈博涼道:“好,下官這便去。
”
彼時,赤影走了過來,道:“世子,事關重要,王爺那邊……”
夜淩霄道:“先别告訴我爹!
”
赤影不解:“為何?
若王爺能回來處理,皇上定然不敢輕易怪罪。
”
夜淩霄道:“我爹此次出行,最重要的是尋找雪蟾。
若沒有雪蟾入藥,郡主體内的火寒毒無法根除。
”
赤影擔憂地道:“可聶将|軍此次闖下大禍,皇上豈會輕饒?
”
“他殺的可是魏旭忠!
得罪的可是皇後。
”
夜淩霄沉思片刻,道:“興許還有事情還有回旋的餘地。
”
赤影道:“魏府滿門被滅,還如何回旋啊?
”
“依屬下看,即便皇上不敢輕易治罪,往後對聶将|軍也一定會有所忌憚的。
”
夜淩霄擡眸看了眼天色,彼時烈日如火,萬裡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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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算算日子,白大人應該是今日抵京吧?
”
這話像在問赤影,又像是自言自語。
赤影道:“白大人這幾年都在外遊山玩水,即便回來也忙不上什麼忙啊。
退一萬步說,即便白大人真能忙上什麼忙,可如今不也還沒回來嗎?
”
夜淩霄道:“那便不等了。
”
說罷,夜淩霄轉身走進房間,看了淩雪一眼,而後拿上桌上的聖旨便出了房門。
赤影道:“世子,您這是要親自入宮面聖嗎?
”
夜淩霄道:“去備一匹快馬,我即刻入宮!
”
赤影不敢耽擱,立刻去準備了一匹快馬過來。
夜淩霄翻身上馬,調轉馬頭剛要出發,忽又想起什麼,轉頭對赤影道:“告訴聶君珩,讓他好好守着郡主,若郡主再出任何岔子,我定饒不了他!
”
話落,猛地揚鞭,駕着馬往皇宮方向馳騁而去。
此時的朝堂上,嘈雜之聲不絕于耳。
群臣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對聶君珩可謂是口誅筆伐。
皇帝坐在龍椅上,揉了揉眉心,隻覺得腦袋突突的疼,更多的卻是對聶君珩的惱怒。
他竟抗旨不尊,完全不将他放在眼裡!
膽敢屠殺魏旭忠滿門!
如今,他竟連早朝也不上了!
皇帝看着桌上堆積如山的奏折,和殿上吵成一片的群臣,心中隻覺無比惱怒!
對聶君珩的殺心也愈發強烈!
正當這時,夜淩霄步伐堅定地走進了大殿,身上的衣物還未來得及換,隻着一身便服,渾身裹着塞北的黃沙,一身風塵仆仆。
大殿之内,頓時鴉雀無聲。
群臣肅立,目光如炬地聚集在夜淩霄身上。
皇帝見他是一人前來,身後并沒看見聶君珩的身影,冷聲道:“聶将|軍怎沒來上朝?
”
“如今,他竟是連朕也不放在眼裡了?
”
此話一出,大殿上頓時又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徐閣老最先發話:“此人膽大妄為!
違抗聖旨,屠殺魏府滿門!
簡直是藐視皇權!
罪大惡極!
大有謀反之嫌疑!
還望皇上即刻下令,收回護符,将聶君珩處以極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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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儆效尤啊,皇上!
”
他聲音洪亮,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引得群臣附議。
“此人殘暴嗜血,殺人不眨眼,今日他敢屠殺安遠侯滿門!
明日,他便敢帶兵闖入皇宮!
意圖謀反!
我等身為臣子,豈能容他這般放肆!
”
“還望皇上,将他的罪行昭告天下!
即刻将他處死!
”
群臣紛紛附和,一時間口誅筆伐,聲浪如潮,大殿之内,霎時充滿了火藥味。
皇帝見夜淩霄不發一語,隻是靜靜站在大殿中央,任由群臣憤議。
皇帝揮了揮手,大殿上頓時又安靜下來。
他問夜淩霄:“世子沉默不語,可是認同衆人的看法?
要朕殺了聶君珩,以儆效尤?
”
夜淩霄道:“怒微臣難以認同!
”
皇帝面色一沉,道:“怎麼?
事到如今,你還想偏袒他不成?
”
“難不成,朕非得等他帶兵殺上大殿才能治他的罪?
”
夜淩霄面不改色地道:“臣今日上朝,并非是為了偏袒任何人!
臣今日是為了狀告魏旭忠綁架郡主,重傷臣妹之事!
”
“魏旭忠目中無人!
藐視王法,多次派殺手行刺臣妹!
”
“這次更是趁臣出征運送糧草之際,派人擄走臣妹,對她痛下毒手!
緻使臣妹身受重傷,命懸一線!
至今昏迷不醒!
”
“此等罪行!
不知皇上該如何定奪?
”
“這……”皇帝一時語塞。
徐閣老憤然道:“這是兩碼事!
世子還是不要轉移話題的好!
盡快讓聶君珩前來認罪吧!
”
夜淩霄轉頭看着徐閣老,目光冷冽,無端端泛着一股殺意。
“怎麼?
若閣老家中死個人,閣老也會如今日這般淡然處世嗎?
”
徐閣老聞言,臉色一變,道:“你……你這是什麼胡話?
”
夜淩霄冷哼道:“臣妹心地善良!
濟世救人!
從未害過任何人!
可魏旭忠竟敢對她下此毒手!
即便聶将|軍不殺他!
臣也一定親手了結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