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兒有了身孕後,白譽堂便不再去私塾教書了,他日日陪伴在林霜兒面前,無微不至的照顧着,不敢有絲毫馬虎,事事都要親力親為,甚至為了林霜兒,開始學着做菜熬湯。
不過,他發現做飯可真難啊,做出的東西也總是難以下咽。
可他的霜兒從來不會打擊他,總會以各種理由安慰他。
“夫君,今日也有進步哦。
”
“今日的蓮藕很新鮮呢。
”
“今日的鴿子湯也不錯哦。
”
“夫君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
他發現自己有些沉迷于林霜兒的贊美中,變得越來越喜歡做飯了。
随着月份越來越大,他的霜兒變得越來越嗜睡了,也變得越來越黏人了,偶爾還會喜怒無常。
他更加體貼入微了。
他知道她喜歡花,便在院子裡種滿了花。
他怕她待在屋子裡太悶,便帶着她出去散步,賞花,聽曲。
她口味變得刁了,開始吃什麼就吐什麼,他就每日變着花樣給她做吃的。
夜裡,他抱着她,疼惜地道:“早知道懷孕會讓你這麼辛苦,我該小心一些,一個都不讓你生的。
”
林霜兒閉着眼,唇邊笑意輕柔:“這幾日我也屬實難伺候,也辛苦你了。
”
白譽堂臉龐貼在她臉側,她身上的氣息總會讓他有種極度放松的感覺。
他道:“不辛苦,你是我夫人,伺候你是理所應當的。
”
林霜兒翻了個身,面對着他,問他:“夫君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啊?
”
白譽堂道:“男孩女孩都喜歡,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你。
”
林霜兒低低笑了,她忍不住仰頭,吻上了他的唇。
看着他眼底翻滾的欲望,林霜兒抿了抿唇,猶豫着道:“大夫說,我如今雖懷着孕,可若小心一些,也是可以适當行周公之禮的,夫君,你要不要……”
白譽堂渾身緊繃着,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情動不已。
“不要。
”說這話時,他聲音都啞了。
林霜兒道:“為何不要?
這幾日,我看你夜裡總是輾轉難眠,我還以為你想……”
白譽堂喉結輕滑了一下。
他的霜兒這般主動,他怎可能不想,他簡直想得快要瘋了。
隻是,他不敢碰,也不忍碰。
他容不得她有半點閃失,哪怕徹夜難眠,他也甘願讓自己難受,不讓她冒險。
最後,他克制着體内的沖動,隻是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道:“我不難受,我隻要你平平安安,少受些罪便好。
”
孩子快要出生了。
白譽堂給未出世的孩子準備了很多很多東西。
聽人說,女子生孩子乃是九死一生。
一向無畏無懼的他,這一刻忽然怕了。
他找來了方圓百裡名聲最好的産婆。
他問産婆:“我夫人最怕疼,臨産時可有何辦法能夠緩解她的痛苦?
”
産婆道:“女人生孩子哪有不痛的,更何況還是這頭一胎。
”
他心裡更慌了。
這一刻,對于孩子的期待忽然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開始每日提心吊膽。
林霜兒安慰他:“夫君,你也别太緊張了,我不會有事的,我還要陪你相守到老,過一輩子呢。
”
他怎能不緊張,生平第一次,他開始為一件事擔驚受怕。
可他千算萬算,萬萬沒算到,孩子會胎大難産。
臨産那日,天空烏雲密布,雷聲滾滾,不一會就下起了大雨,亦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蹲在林霜兒身旁,将她的手緊緊握在掌心,看着她因痛苦而蒼白如雪的臉龐,眼裡充滿了無助和絕望。
産婆道:“胎大難産,夫人怕是保不住了……”
他看向産婆,眼神瞬間變得冷厲而憤怒。
“無論如何,我要我夫人無事!
”
産婆無奈地搖了搖頭。
“胎兒實在是太大了……”
這一刻,他無助極了,也後悔極了。
他不該讓她吃那麼多東西……
他隻是想讓她平平安安生下孩子,他隻想他的霜兒平安無事……
林霜兒仿佛也意識到了什麼,她伸手,溫柔地撫摸上他的臉龐,聲音虛弱地道:“夫君,别難過,這不怪你……”
他早已泣不成聲:“霜兒,我們不生了好不好?
我隻要你好好活着就好,我什麼都不要了,我隻要你活下來……”
林霜兒也不舍地流下了眼淚。
她說:“夫君,對不起啊,我好像不能陪你一輩子了……”
白譽堂将她的手緊緊握在手心,他聲音顫抖:“你答應過我的,這輩子要與我在一起的,你不可以食言,不可以丢下我……”
“你活下來,你要什麼我都答應……”
“孩子我們不生了,我們去遊山玩水好不好?
”
“霜兒,你回答我好不好?
你睜開眼看看我……”
可林霜兒再也聽不見了。
她緩緩閉上了眼眸,任憑他如何呼喊都無動于衷。
腦海中不斷浮現出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甜蜜的時光分明很甜,此刻卻讓他痛到無法呼吸。
他不明白,為何老天要這般捉弄他。
他明明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為何要在他最幸福的時刻殘忍的奪走……
白譽堂萬念俱灰地跪在地上,周圍萬簌俱寂,隻聽見他一聲聲痛苦又絕望的呼吸。
..
他覺得自己活不下去了,他感覺自己墜入了無底的深淵,一個沒有林霜兒存在的無間地獄……
這一刻,他乞求上蒼,願傾盡所有換她好好活着,哪怕此生與她錯過,他也要她好好活着……
心念一起,眼前的畫面忽然一點點泯滅……
耳邊似有人在喚他。
“白譽堂,你醒一醒啊……”
他緩緩睜眼,忽然發現自己又回到那間素淨的禅房,隻是昔日的老僧早已不見,站在他眼前的是陸昭儀。
“白譽堂,你躲在這裡幹什麼?
我找了你一個時辰了!
”
“哎?
你是不是哭了啊?
做噩夢了嗎?
”
白譽堂猛地站起身,推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彼時,林霜兒正巧從寺廟出來,夜北承早已等在門外,見她出來便迎了上去,主動牽着她的手往山下走去。
白譽堂看着幾人的背影,忽而釋然一笑。
陸昭儀站在他身後,見他一會哭一會笑的,忍不住問:“你沒事吧?
”
白譽堂仰頭長呼一口氣,苦笑道:“原是黃粱一夢。
”
“如此,也好……”
ps:下一章:番外之孤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