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承離開後,姜婉蹲坐在地上良久回不過神,墨雲在一旁喚了許久,姜婉才清醒過來。
“小姐,我們還是回姜府吧,王爺他……”
姜婉固執地道:“為何要回去?
他答應過我爹要好好照顧我的……”
大雨還在下,姜婉依舊站在雨裡,閃電将她的臉映照得如同鬼魅,她的眼裡全是執念與瘋狂。
墨雲身負重傷,眼下還要陪着她在雨中站着,她咳了幾下,嘴角溢出血漬。
“可王爺都對你這樣了,你為何還要執念于此!
我們回姜府吧,至少大少爺還會寵着你……”
姜婉怒瞪了墨雲一眼,厲聲道:“本小姐說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他答應過要好好照顧我的!
他明明答應過的……”
墨雲艱難地扶着腰身蹲在姜婉面前,她身上的肋骨被踢斷了,渾身似散了架一樣,可姜婉沒多看她一眼,她心裡眼裡就隻有夜北承。
“小姐,當初王爺的确答應過将/軍要好好照顧你……可他沒說過要娶你啊,如今老将/軍已經不在了,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紀,若是再耽擱……”
“你閉嘴!
”姜婉狠狠扇了墨雲一巴掌,她雙眼通紅,目光冷冽,似鬼魅一般,與方才的楚楚可憐判若兩人。
“此生我隻嫁王爺,若不能嫁他,我甘願終身不嫁!
”
墨雲捂着臉,眼裡溢出淚來:“可王爺都對您這樣了,他方才險些殺了你……”
姜婉道:“都怪林霜兒!
一定是她在王爺面前說了什麼!
他以前從來不這樣對我!
一定是她吹了什麼枕邊風!
”
她幾乎癫狂地說道:“賤人!
林霜兒那個賤人!
她憑什麼可以得到夜北承的愛!
她一個賤婢!
她什麼都不如我!
她憑什麼!
她憑什麼!
”
姜婉的神情吓到了墨雲。
她如今的癫狂模樣,墨雲以前從未見過,那眼裡迸發的殺意讓人心生膽寒。
“小姐……”墨雲試圖喚醒她的理智。
姜婉猛地回過頭看向她,那眼神好似要将她千刀萬剮。
墨雲身子一抖,語氣輕顫地道:“小姐……你怎麼了?
你沒事吧?
”
見是墨雲,姜婉先是愣了一瞬,而後回過神來,眼裡的戾氣一點點消退。
“沒事,我沒事。
”她深吸了一口氣,情緒好似平複了下來。
墨雲顯然被她的樣子吓得不輕,她遠遠的站着也不敢太靠近。
半晌,姜婉從地上站起身,她理了理被大雨澆亂的鬓發,神情淡然的回了屋。
墨雲一圈一拐的跟在後面。
進屋之後,姜婉對墨雲道:“去給我準備一桶熱水來,我要洗澡。
”
墨雲點了點頭,提着木桶便出了門。
她身上的一根肋骨斷了,每走一步路都疼得要命。
可姜婉連看都不願多看她一眼,想到這,墨雲有些難過。
其實,以前的她本不是姜婉的婢女。
八年前,姜府原本有兩位小姐,姜婉原本是庶出,是府裡的二小姐。
大小姐比她年長一歲,名喚姜玲。
姜玲生得玲珑可愛,長大定然也是個美人胚子,因她性格溫婉和善,對待下人也親和,因此深得老将/軍和夫人的喜愛,府中上下更是對她贊不絕口,幾乎所有的寵愛都集結在她身上。
那時候的姜婉,因性格内向,不怎麼愛說話,便不如她得寵,就連她的親哥哥,也隻疼愛姜玲,對姜婉愛搭不理。
全府上下,唯有姜玲對姜婉寵愛有加。
墨雲剛入府時不過七八歲,她打小就跟在姜玲身邊。
姜玲待她極好,從不打罵她,生了病還會給她請大夫,有姜玲在的那段日子,是墨雲做奴婢最快樂的時光。
可好人不長命,一場意外,奪走了姜玲的生命。
八年前的一個風雪夜,姜家大小姐失足落入冰湖喪命,姜家上下悲痛欲絕。
墨雲恍惚記得那日,姜家全府上下哭得凄慘無比,唯獨姜婉站在一旁,一滴眼淚都未掉,一雙眼睛就這麼直勾勾的盯着姜玲的靈位。
墨雲隻當她是傷心過度,并未多想。
自那以後,姜府再無庶出,姜婉成了姜府的大小姐,而她也順理其章的被送到姜婉身邊伺候。
時光荏苒,一晃八年過去,墨雲時常覺得,自己好似從未真正了解過姜婉。
姜婉獨自坐在銅鏡前,鏡中的她面色慘白,雙眼空洞,一頭烏發淩亂的披散在肩上,整個人如同遊曆在人間的厲鬼。
她面無表情的打開抽屜,将裡面的木匣子取出。
木匣子裡面赫然躺着兩隻紮滿銀針的巫蠱娃娃。
這兩隻娃娃背上都貼了兩人的名字。
一個是“姜玲”,另一個則是“林霜兒”。
姜玲的那一個還附帶了生辰八字,唯獨林霜兒這個隻有名字。
姜婉如往常一樣,先是将貼着姜玲的娃娃拿在手中,抽出一根細長的銀針,往娃娃的頭頂直直插入。
做好了這一切,她将娃娃小心翼翼的放回了木匣子裡,轉而又拿起貼着林霜兒名字的巫蠱娃娃。
她平靜的面容一點點龜裂,想起近期遭受的一切,她眼中瘋狂的湧動着一股邪念。
她将娃娃摁壓在桌面,拿起一把鋒利的剪刀瘋狂的刺着娃娃的肚子。
末了,她尤不解氣,又将剪刀對準娃娃的眼睛瘋狂的戳着。
她嘴裡喃喃自語,反反複複隻有兩個字。
“去死!
去死!
去死!
”
這晚,林霜兒再次做了一個噩夢。
她夢見自己房間的妝台前坐着一位白衣女子。
那女子背對着她,讓她看不清面容。
耳邊隐隐傳來抽泣的聲音,似是那女子在哭泣。
她哭得很傷心,小肩膀一顫一顫的,似經曆了什麼絕望的事情。
“你是誰?
為何出現在我房中?
”
林霜兒問她話,她也不做聲,隻是一個勁的抹眼淚。
“你哭什麼?
誰欺負了你?
”林霜兒挪動着步子,緩緩靠近她。
女子止住了哭聲,似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她說話。
“是姜婉害了我。
”
清冷的嗓音似裹着寒霜,透着一股空靈之息。
“姜婉?
她為何要害你?
”林霜兒想要看清她的樣子,不由得又靠近了幾分。
透過女子身前的銅鏡,林霜兒終于看清了女子的面容。
林霜兒整個人怔住。
隻見鏡中的女子,與姜婉有七八分相似,可她身上的氣質又與姜婉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