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積雪已被鏟得幹幹淨淨,彼時正值夜晚最熱鬧的時候。
大抵是臨近除夕,四周華燈炫目,映得處處明如白晝。
對于北榮的一切,林霜兒是無比陌生的。
今日她低調出行,并未大張旗鼓。
虞晚凝給她派了十幾個随行的暗衛,皆是訓練有素的高手。
他們躲在暗處,随時保護她的安全。
不過,林霜兒轉頭巡視了幾遍,也未瞧見他們的身影,不免有些懷疑,那些暗衛是否真的跟着她……
她看不見那些暗衛,身邊便隻有白譽堂一人,兩人并行走在大街上,氣氛有些凝滞。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好像無法單獨面對白譽堂了。
大抵是因為在朝堂之上,親耳聽見他說的那些話。
她想不明白,白譽堂不是深愛着慧宜嗎?
怎麼突然就喜歡上她了?
又是何時喜歡的呢?
她想,是不是因為大宋想與北榮聯姻,他為了兩國邦交,才說出這些違心的話呢?
可他說的那樣認真,好似句句發自肺腑,讓林霜兒又有些不敢确認了。
他說的話是真是假,林霜兒不敢問,但她知道,她對他的感覺,好似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大抵是她想得太過入神,兩人的距離漸漸拉近,她垂在下面的手冷不防地碰到了他的手指。
骨節分明的手指,修長又白皙,卻如寒冰似的沒有一絲溫度。
林霜兒因随身帶着手爐,手一直都是溫熱的,與他相碰的那一瞬,像冰與火的碰撞。
林霜兒似觸電般及時收回了手,腳步連忙往一旁挪了挪,及時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白譽堂轉頭看她,眼尾眉梢都堆簇着笑意:“公主怎麼了?
”
林霜兒搖了搖頭,眼神不自在地看着懷裡的手爐,道:“沒……沒什麼。
”
白譽堂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公主怎麼好像很怕我?
白大哥做了什麼讓公主害怕了?
”
林霜兒縮了縮脖子,狡辯道:“沒有啊,白大哥又不會吃人,我怕你做什麼……”
見她有些抗拒,白譽堂便收回了手,不再逗她了。
他看了看街道兩旁的鋪子,見有賣糖人的,便道:“公主站在這裡等一下。
”
說着,便上前給林霜兒買了一個又大又甜的糖人。
上面塑的是她最愛的鳳凰模樣。
白譽堂将糖人遞給林霜兒,道:“公主應該許久沒出宮了吧?
也不知北榮的糖人和大宋的糖人有沒有區别,我記得,公主最喜歡吃的便是這糖人了。
”
能有什麼區别?
林霜兒心想,都是麥芽糖和蜂蜜做的,再不濟便是加一些桂花進去。
不過,她的确很喜歡吃,她已經記不清多久沒吃過這糖人了。
自打來了北榮,她便不再吃了。
她伸手,下意識就想去接,可不知又想到了什麼,又緩緩将手收了回來。
白譽堂問她:“公主怎麼了?
不喜歡這個圖案嗎?
”
林霜兒搖了搖頭,道:“糖不能多吃,吃多了牙疼……”
白譽堂愣了愣,而後笑道:“好,公主不想吃便不吃了。
”
拿着糖人的手背在身後,手指暗暗收攏,精巧的鳳凰糖人便被他一點點捏成了齑粉……
兩人沿街走着,忽見着湖岸兩旁有商販正在賣一些精巧的燈籠。
白譽堂領着林霜兒上前,一眼便瞧上了那一隻精美的兔子燈籠。
他将燈籠拿到林霜兒面前,道:“公主可還喜歡這隻燈籠?
白大哥給公主買一隻吧?
”
林霜兒看着他手裡的燈籠,與他之前送給她的簡直一模一樣,她忽然擡眸問老闆:“請問這隻燈籠是免費送的嗎?
”
老闆笑道:“姑娘真會說笑,公子挑的這隻燈籠做功是最精細的,怎可能是免費送的?
姑娘若是不想買,就一邊去,别打擾我做生意……”
林霜兒白了臉色。
她想起那日燈會,白譽堂送了一隻一模一樣的兔子給她,他說是老闆免費送的,可姜婉卻說,隻有情郎才會送燈籠給姑娘……
當時,夜北承的臉色很難看,白譽堂便主動解釋,可夜北承聽完臉色并未好轉,回房後便對着她莫名發火,還将她的燈籠踩得破爛不堪……
那時候,她也以為他隻是順手給她撿了一個便宜,畢竟,他也送了一個給慧宜。
卻沒想到,這燈籠,竟是他精挑細選來的?
白譽堂并未發現林霜兒的變化,他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丢給了商販,道:“這燈籠我要了!
”
商販笑呵呵的接下銀子,看了看一旁站着的林霜兒,奉承道:“客官真是好眼力,這隻燈籠送給您的夫人,定然是最合适的。
”
白譽堂笑了笑,卻未開口反駁。
兩人走至湖邊,湖面結了一層厚厚的冰,燈火映照在上面,泛起粼粼冷光。
兩人同時頓住了腳步,白譽堂轉身,将燈籠遞給了林霜兒,道:“公主可還喜歡?
”
林霜兒沒伸手去接,她看着白譽堂,道:“這隻燈籠,你以前送了一隻一模一樣的給我。
”
白譽堂微怔:“公主都想起來了?
”
林霜兒繼續沉着臉道:“你當時告訴我,這隻燈籠是老闆免費送的……”
白譽堂笑道:“免費送的和花錢買的,有何區别?
隻要你喜歡就好……”
隻要她喜歡,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也會想盡辦法摘下來,區區一個燈籠又算得了什麼?
“有區别的!
”林霜兒道。
白譽堂道:“有何區别,我隻要你喜歡就好。
”
林霜兒道:“區别在于,我能不能接!
接了會不會讓人誤會……”
白譽堂握住燈籠的手緊了緊。
林霜兒鼓足了勇氣,擡眸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問他:“白大哥,你對我到底存了什麼樣的心思?
”
白譽堂喉結暗暗滾動,一時也沒說話,隻是深深的看着她,那眼裡翻湧着她看不懂的情愫。
林霜兒到底還是忍不住别開了目光:“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半晌,白譽堂終于開口說道:“霜兒,我對你的心思,你還不明白嗎?
”
林霜兒擡眼看他,便聽見他繼續說道:“曾經,我告訴過你,我喜歡一個人,怕别人窺見,也怕别人得知……”
林霜兒呼吸一緊,便聽他繼續道:“那個人不是慧宜,而是你!
霜兒……從始至終都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