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承何其敏銳,那箭羽射出的一瞬,他便察覺到了。
他反應極快,瞬時回身便抽出腰間的佩劍去擋。
然而,不等他回過身,林霜兒比他反應更快,又如上次一樣閃身擋在他的身前,想要以肉身為他擋住飛來的利箭。
千鈞一發之際,夜北承不做他想,長臂一攬,抱着林霜兒猛地側身,那箭羽堪堪與他肩膀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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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過緻命一擊,夜北承順着箭矢射出的方向很快捕捉到一抹身影。
夜北承出手極快,手中利刃飛出,隻聽一聲悶哼,那身影直接被利刃貫穿,連人帶刀地被釘在了假山上。
林霜兒臉色煞白,一顆心砰砰直跳,接着就聽見夜北承幾乎暴怒的聲音。
“林霜兒!
誰讓你擋在我面前的?
”
他的聲音低沉得可怕,幾乎夾雜着雷霆之怒,昔日那雙寡淡冷漠的眸子,霎時也變得猩紅如血。
這一刻,無人能懂他的心境。
那日在船上,她已經為他擋了一次毒镖,還差點死在他面前。
他還記得,那回旋镖紮進肉裡十分痛苦,她哭得很凄慘。
她明明那麼怕死,又那麼怕疼……
那樣一個嬌嬌柔柔的人,躺在他懷裡漸漸枯萎,漸漸凋零的感覺,若再重演一次,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瘋……
可這個蠢丫頭!
明明怕疼得要命,卻一次次不計後果的擋在他身前!
他明明已經告訴過她了,他是戰無不勝的戰王,不可能躲不過一支暗箭!
她到底有沒有将他的話放在心上!
“林霜兒!
你在逞能什麼?
”夜北承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一字一句,幾乎是用吼的。
林霜兒臉色更白,瘦小的身闆一直在抖。
“我……我怕你躲不過……”林霜兒心有餘悸,一顆心似被提到了嗓子眼。
她隻知道,方才那支箭是從夜北承身後射來的,若是他分神沒注意到呢?
若是他躲不過呢?
若是……若是他受傷了怎麼辦?
她腦子一片空白,她隻知道,她不想他受傷,她情願用最笨的方法去保護他。
夜北承目光定定地看着她,竟有些氣血翻騰。
“躲不過?
林霜兒!
你為何就不能信任我一次!
”
“誰要你擋在我面前!
你隻需躲在我身後!
懂不懂?
”
林霜兒亦是看着他,眼眶一時有些發紅發澀:“夫君,對不起……”
她知道,自己又連累他了……
林霜兒垂下眸,目光落在他的肩頭,眸光一顫。
隻見他肩頭的衣襟破了一道又長又淺的口子,隐隐有鮮血從裡面溢出。
“夫君……夫君你受傷了……”林霜兒的聲音微顫,豆大的淚珠滾落。
方才情況危急,加上他正在氣頭上,并未察覺,如今被林霜兒這麼一提醒,方才感覺到一絲疼痛。
好在他避得及時,隻是受了點皮外傷,并無大礙。
這時,有淩亂的腳步聲往他們這邊逼近。
“有刺客行刺,皇叔可有大礙?
”
林霜兒一轉身,就見拓跋瑾帶着幾個侍衛匆匆趕來。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林霜兒現在十分懷疑這刺客就是拓跋瑾刻意安排的!
她都能想到,夜北承又如何想不到。
隻是,他沒想到,拓跋瑾竟然這麼迫不及待想置他于死地!
夜北承冷笑道:“殿下來得可真巧,不過殿下放心,本王無礙。
”
拓跋瑾道:“皇叔無礙便好,這刺客乃敵國細作,潛伏在宮中數月,今日終于露面了……”
說話間,已有侍衛将刺客押至幾人面前。
夜北承方才擲出的飛劍并未直擊他命門,而是偏離了他心髒一寸。
因此,侍衛将刺客抓到幾人面前時,他尚還留有一口氣在。
拓跋瑾道:“皇叔放心,這刺客膽大包天,本宮會将他押去慎刑司嚴刑逼供,定會讓他說出幕後黑手,屆時,本宮一定給皇叔一個交代!
”
林霜兒道:“為何現在不問?
他已經受了這麼重的傷,若是死在你手裡怎麼辦?
那豈不是死無對證了?
”
末了,林霜兒又補充了一句:“要問,現在就問,我夫君審人的本事可比你厲害。
”
拓跋瑾:“……”
夜北承唇角微勾,道:“此案涉及重大,殿下既然說這刺客乃敵國細作,不如将其交由大理寺審理。
”
拓跋瑾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道:“既然如此,有皇叔在場,當面審問也可以。
”說罷,他垂眸,目光悠悠落在刺客身上,道:“若想活命,王爺問什麼,你便答什麼,若敢耍花招,本宮有一萬種方式讓你生不如死,你可要想清楚……”
他語氣平淡,嘴角似乎還噙着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看上去森冷可怖。
刺客像是很怕他的樣子,身子莫名一抖,本就蒼白的臉色更顯慘白了。
林霜兒不知如何去形容拓跋瑾此刻詭異的神情,心中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吓他做什麼?
你讓我夫君自己問。
”林霜兒忍不住地道。
拓跋瑾:“……”
誰知,還不等夜北承發問,刺客忽然兩眼猛睜,嘴裡溢出大口鮮血……
“夫君……”林霜兒面色蒼白地看着眼前一幕,簡直不敢相信。
這刺客竟咬舌自盡了!
夜北承将人護在懷裡,大掌順勢擋住她的眼睛。
拓跋瑾啧啧道:“看來,這刺客是敵國派來的死士,皇叔即便将其押去大理寺也無濟于事呢……”
林霜兒扒下夜北承擋在她面前的手,怒氣沖沖地對拓跋瑾道:“分明是你威脅他……”
拓跋瑾沉了眉目,眼底閃過一絲陰翳:“王妃說話要有根據,若再這般诋毀本宮,本宮可不會再容忍了……”
林霜兒道:“我方才親耳聽見的,你還不承認……”
“大膽!
竟敢在大殿下面前無禮!
”一直跟随在拓跋瑾身邊的冷月終于忍無可忍,猛地抽出手中利刃。
冷月突然的一聲怒斥,吓得林霜兒面色慘白,瘦小的身軀猛地顫了顫。
夜北承終于怒了。
“本王的女人!
何時需要你來教訓!
”
夜北承拂袖一揮,寬大的袖擺卷起身旁的假山石,猛地朝冷月擲去。
冷月一時不妨,腹部突然受到重擊,加上那力量太過霸道,小小的石頭,竟将她擊退數米遠。
身上的肋骨瞬間被擊碎,冷月伏在地上,嘴裡吐出幾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