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一個穿着绫羅綢緞又戴着帽子的看起來凜然的男人大搖大擺地從人群堆裡往王二這邊走來。
而身後,還帶着不少穿着同一顔色衣服的家丁,那些家丁高大魁梧,面容嚴肅,從面容上看便知這些人不好惹。
林箐箐看着來之人,男人昂首挺胸,挺直如松柏,雖臉上有些褶子,但從五官看不難看出年輕時肯定俊俏得很。
這些人身上穿的是顧家的衣服,那眼前這人是…
林箐箐挑眉,這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個下人,威風凜凜地,倒是像顧家當家的。
難道這人是…
一瞬,林箐箐心裡便有了底子,隐約猜到此人是誰。
不過…
顧家老爺來這作何?
莫是與王二有仇?
顧博從人群中出來,餘光卻是落在林箐箐身上,瞧了林箐箐一眼後才看向王二。
這一瞧,讓林箐箐不由得一驚。
若是她沒記錯的話,這是她第一次與顧博見面,兩人先前是莫說說話,就是連面兒都不曾見過,但方才顧博看她的眼神,就好像認識她一般。
王二看着來人,心裡一咯噔。
若是他沒記錯,他與顧家好像沒什麼糾紛,更無生意上的争奪。
顧博這會來做什麼?
聽這口氣,顧博好像是沖着他來的。
“今日是什麼風把顧老闆你給吹來了?
這桃花鎮是你白顧兩家的地盤,我就是這鎮上的一個小人物,顧老闆一句話,我就得掂量個幾分。
”
王二嬉笑道,手指比劃着,與顧博打着插科打诨。
“小人物?
你怎算得了是個小人物呢?
這不還敢當着衆人的面,光天化日之下逼人交出地契?
”
顧博甩袖,臉一沉,絲毫不給王二半點面子。
王二嘴角笑容僵硬,心裡大約能猜到顧博今日來這是為了什麼。
顧博一來便直接道這事,想來也是看中這鋪子。
王二心裡後悔,當初他就該将這日期提早一些,若不然,今日便沒這麼多事了。
一個兩個跳出來與他争搶,連顧博都要出來橫插一腳,這麼多産業還惦記着這鋪子,也不怕吞得太多噎死了。
王二心裡吐槽,但嘴上依舊挂着笑容。
“顧老闆,話可不能這麼說,這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顧老闆你也是個商人,你也該知道哪行生意都不容易做,我們借了銀兩給他,總不能…總不能是讓我們白借白給吧?
”
“若是這樣,那我與我手底下的這些兄弟豈不是要喝西北風?
”
王二拍了拍手,一副為難道。
顧博哼笑一聲,看着王二賣慘的模樣不以為然。
像王二這種人,他見多了。
越是賣慘的人,兜裡頭的‘油水’越是多,不值得同情可憐。
“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所以這銀子我替張掌櫃還了,請王老大把字據交出來。
”
林箐箐莞爾,回答。
說時還從懷中掏出三張一百兩的銀票,伸手遞給王二。
王二看着銀票,久久沒接過。
若是接過,他便少賺一百兩。
這買賣不劃算,虧得很。
“張掌櫃沒逾期,如今又有人替張掌櫃将欠的銀子補上,王二,你該知足了。
”
顧博瞥了眼林箐箐手上的銀票,沉穩的聲音響起。
語氣之中還有幾分替林箐箐撐腰的意思。
王二也不蠢,一瞬就聽出顧博是什麼意思。
顧博與眼前這什麼林姑娘是何關系?
今兒個不止帶了這麼多家丁出來,言語之間還替她撐腰?
他來莫不是為了搶這鋪子,而是為了眼前這姑娘來的?
林箐箐蹙眉,漆黑的眸中劃過一抹驚訝,着實沒想到顧博竟然替她說話。
她還以為顧博帶着人是來截胡的。
若是顧博開口想挖張武想要買他這鋪子的話,她沒任何勝算。
張武雖心動她說的話,但顧家的底子豐厚,顧博親自開口說的話可信度比她這突然冒出來的說的話可信度更高。
張武逐漸反應過來,在自己眼前的人是誰。
平日裡隻能從那些人聽到關于顧家的事,他見得最多的也就是顧家的大少爺在集市上大搖大擺走着,今日還是第一次見顧博真人。
“顧老闆今日若是來與我叙舊,我歡迎,但顧老闆這言語之間像是為了替這位姑娘撐腰,這個…恐怕我答應不了。
”
王二嬉笑道,但在說到後面一句時,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神淩厲。
顧博哦了聲,輕蔑地看着王二。
“這鋪子今日我是勢在必得,這字據是明日到期,但這日期也是我們自己定的,我決定今日到期,今日便要将這鋪子收走。
”
王二斬釘截鐵道。
“字據既存在,便是因字據上所寫的是鐵定的事實,既是白紙黑字上寫的,哪能是你說改便改的?
若是你像你這般說,我還道這字據不作數,張掌櫃壓根不欠你們銀子呢。
”
林箐箐嗤笑一聲,諷刺道。
一旁的人連連點頭,字據上寫着的日期定是兩個人商量過後的,白字黑字,王二猖狂到還能改日期。
“你!
”
王二額上青筋突兀,心裡憋着一口氣,隻道得出個你字。
這人牙尖嘴利,着實不好對付。
“今日你勢在必得,不巧,我也是。
”
林箐箐見得王二發怒,不怕地開口。
有顧博在幫她,她就更不怕了。
“張掌櫃,你既答應将這鋪子賣我,那便請張掌櫃拟個字據,再将地契給我吧,咱們一手交銀子一手交地契。
”
林箐箐轉頭看向張武,緩緩開口。
張武掃向臉鐵青的王二,再看向從容淡定的林箐箐,點頭:“哎。
”
正當張武轉身要回鋪子裡拿筆墨時,王二身邊的手下攔住張武去路,不許張武踏入自家鋪子一步。
張武見得眼前這一行人兇神惡煞地,往後退了一步。
顧博見狀,臉微沉。
“王二,你這是打算撕破臉不成?
”
顧博緩緩開口,冷聲問。
“顧老闆,我也不想的,但這白花花的銀子就擺在我面前,我哪能丢了這便宜?
”
“顧老闆,這鎮上雖是你的地盤,但若真拼起來,我也不會輸給你,這大不了…魚死網破二而已。
”
王二摸了摸胡子,露出牙齒笑着道。
他的财力不如顧博,這是肯定的,但他認識的人多,五湖四海都有路子也有人,顧博真為了眼前這姑娘跟他作對,那也占不到好果子吃!
他今兒個就跟這鋪子較上勁了,這鋪子他一定要的到手!
顧博臉陰沉如墨,沒想這麼多年過去,王二這人還是狗改不了吃屎,心裡、眼裡想着都是銀子,簡直就是鑽錢眼裡去了。
“魚死網破?
呵,你有何本事與我争?
你不過就是有個親戚比曾大人官位還要高些罷了,除此,你王二還有什麼?
”
顧博輕蔑道。
一旁圍着的人聽着顧博這話,便知顧博是生氣了。
不過,他們也早知王二能在這鎮上作威作福,是因有個縣官親戚,與王安一樣。
“王二,你有個親戚當官,我這也有不少朋友在京城内當官的,江崇光…錯了,是江崇江大人你可認識?
”
顧博呵笑一聲,京城的官,随便挑一個出來,哪怕是個小小的知府,都比他們這小地方的官大多了。
江崇原名江崇光,這光字與皇親國戚重了,便改名叫江崇。
提及江崇光那些人可能不認識,但提及江崇,有幾個是不認識的?
江崇那可是他們桃花鎮上的臉面,能從這旮沓地兒闖出一片天,闖到京城内去當官,還當了個不小的官,江崇這名字,那是遠近馳名的。
“我想起來了,顧老闆好像與那位江大人先前是同窗好友,關系好得很。
”
“我也想起來了,好些年前那江大人回咱鎮上,那都是去顧家暫住的,當時還提了好多京城裡出來的東西去顧家呢!
”
那些人交頭接耳說着。
王二有親戚當縣官,而顧博有朋友在京城當官,且官位不小。
這一比,便知誰才是真惹不得。
林箐箐挑眉。
江崇?
驟然,林箐箐想起先前顧朝說過有個京城來的大人物住他家一事。
王二臉色由青變黑,周圍那些人說的話全入他耳中。
江崇不似那些官一般居住在京城,幾年會回一次老鄉,确實需要忌憚。
“老大,這石頭咱們碰不得。
”
一旁的手下壓低聲音道。
顧博都搬出江崇了,若是再硬碰硬下去,隻怕會連累他們背後撐腰之人。
王二瞪了眼手下,他自知是碰不得,哪用得着他假聰明來提醒?
“如何?
你可還要與我魚死網破?
”
顧博見得王二猶豫,詢問。
“張武,算你運氣好,今日我給顧老闆一個面子,這三百兩我收了,但以後,你們可别落我手上,不然…”
王二從林箐箐手上搶過三百兩,又轉頭看着張武放下狠話。
就在他領着手下轉身要離開時,隻聽林箐箐那煞是好聽的聲音從身後想起。
“慢着,字據還沒給。
”
王二停住步伐,轉頭陰沉地盯着林箐箐,不甘地将字據交到林箐箐手上。
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麼飛了。
包德見得王二帶着手下離開,愣住。
“王老大,王老大,你先前答應過我的,這鋪子肯定是我的,你不能就這麼走了啊!
”
包德在後面喊着,着實沒想才這麼半個時辰,張武這走了狗屎運的竟得了貴人相助,将三百兩給還上了,身旁還有顧家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