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妾看着二十出頭的樣子,微腴的圓臉,穿着身花裡花哨的細布花裙子,肚子把上衣撐起來,細脖子細胳膊,活像一隻大肚子酒壺。
她咣當扔了包袱,搖搖擺擺沖到唐稣面前,盯着她的脖子,大驚小怪咋咋呼呼的說:“稣稣,你脖子怎麼回事?
”
唐酥都怕她摔着,忙伸出一隻手扶着她。
小妾看完她的脖子,又瞪着眼睛朝院子裡屋裡打量:“怎麼回事啊,這到底怎麼了?
咱家來強盜了?
東西都哪兒去了啊!
還有傭人呢?
怎麼就剩下張三李四了?
”
“還有我呢。
”石媽默默的補充一句。
唐酥一時不知該從哪兒解釋,就朝小藍看了眼。
唐藍垂下頭:“姨娘回娘家兩個月了,那時候爹還在世……”
“什麼?
!
”
小妾臉色大變,五雷轟頂。
她揪着唐藍的衣襟,慘白着臉,“你說老爺不在了?
”
唐藍被她揪的直翻眼白,唐稣和石媽連忙上前使勁把她的手掰開。
“姨娘啊,你先别急,小心肚子裡的孩子……”石媽唉聲歎氣的,“姨娘的娘家離這裡遠,出事後家裡的人都跑的跑,散的散,也沒人去給姨娘報個信……”
小妾直着眼睛,後退兩步,咕咚坐到了地上。
唐稣吓了一跳,忙去扶她:“你,你沒事吧?
”
小妾直愣愣的瞅着她,問:“你爹真死了嗎?
”
唐稣覺得這話有點别扭,但她本來就是個孤兒,無爹無娘的,就把老地主當成自己親爹倒也沒什麼,便點頭:“他去的急,姨娘,您……”
沒等她說完,小妾眼白一翻,直挺挺的向後倒。
暈過去了。
唐酥一把撈住她,沖石媽喊:“快去找大夫來!
小藍,跟我把她擡到床上!
”
兩個人合力把翠花姨娘擡到唐稣的床上。
整個宅子就剩這麼一張床了。
“要不掐人中試試吧,姐。
”唐藍提議。
“……不行吧。
”唐稣猶豫。
唐藍倒了一碗水來,遞給唐稣:“姐,含一口水在嘴裡,然後朝她臉上噴她就會醒了。
我看别人都是這麼幹的。
”
“你怎麼不噴?
”
“我怕姨娘醒了打我。
”唐藍誠懇的說。
“不行,她是孕婦。
”唐稣雖然沒什麼醫學知識,但也知道人的口腔裡有許多細菌,孕婦體抗力差,胡亂朝孕婦臉上噴可不行。
兩個人正圍着翠花姨娘嘀咕時,石媽終于把大夫請來了。
說是大夫,其實就是個赤腳郎中。
他又是把脈又是翻眼皮的看了半天,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驚懼過度,也就是受到刺激了。
一會兒就醒了,醒了喝點安神藥,不要再刺激她,好吃好喝的養着。
否則對胎兒不利。
”
唐藍千恩萬謝的,接過郎中開的方子,伸手從兜裡掏錢時,才發現兜裡空空如也,不由漲紅了一張小臉。
老郎中期待的看着她:“呵呵,診金二十文。
”
唐藍支支吾吾:“那個,能不能先賒着?
”
老郎中驚呆了:“你們唐家是大戶,連二十文也沒有?
”
“我們唐家出事了,全鎮誰不知道?
”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郎中堅持等着唐稣這匹“瘦死的駱駝”。
唐稣翻遍全身,連一根雞毛都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