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聽到聲音從廚房沖出來：“媽，你回來啦？
米飯我煮好了哦！
”

　　姜绾很欣慰。

　　看看，孩子都會做飯了。

　　很快，向陽也從廚房出來了。

　　他有些蔫蔫地說：“姜阿姨，我們第一次煮飯，有點！
”

　　姜绾詫異，拎着飯盒進了廚房，就見好好的一鍋米飯，上面有點夾生，下面鍋底是糊的！

　　她轉頭看向兩個孩子：“你們誰做的？
”

　　向陽道：“平安洗米淘米，我看着鍋！
”

　　“我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就糊了！
”

　　姜绾笑着摸了摸他的頭：“你們水放少了，而且，用這樣的小鍋和液化氣罐煮飯，就要将火放小一點。
”

　　她用勺子翻了翻，也不是都不能吃。

　　下面鍋底糊了不能吃，但是中間是可以的。

　　“姜阿姨，現在怎麼辦？
要不我吃上面夾生的吧。
”向陽可憐巴巴地說。

　　姜绾搖頭：“沒事，誰也不是天生就會做飯的，中間的可以吃。
”

　　“我記得樓下之前做了一鍋飯還有不少的，我去弄一點，順便讓姐姐也上來吃飯！
”

　　說着她将鍋放在一邊，轉身下樓去找賈海霞。

　　當她到了門口，還不等開門，就聽到屋子裡傳出了嗚嗚的哭聲！

　　“嗚嗚~，好可怕，好可怕！
”

　　“嗚嗚，我今天差點就殺人了，出了那麼多的血，嗚嗚，我好害怕啊！
”

　　姜绾的身子僵了僵。

　　不是，這是幾個意思啊。

　　白天你砍人的時候挺平靜的，開始那個小喽啰，你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刀子就捅了進去。

　　她還以為賈海霞是一下子打開了身體裡的小宇宙，所以才會變得這麼英姿飒爽，百無禁忌。

　　在後來面對洪彪的時候，姜绾絲毫不懷疑要是自己一句話，賈海霞是不是能一刀子捅他肚子裡。

　　卻怎麼都沒想到。

　　在一切都過去後，在她晚上回來一個人獨處的時候。

　　她開始後怕了！

　　姜绾背靠着門，聽着裡面斷斷續續的嗚咽聲似乎沒有停止的迹象。

　　後面連數落的聲音都變得顫抖起來，還跟着抽抽搭搭起來。

　　她輕歎了一聲，看來得進去幹預了。

　　用鑰匙開了門，屋子裡的哽咽戛然而止。

　　姜绾心裡感覺好笑。

　　進屋，就見賈海霞一個人躲在沙發上背對着姜绾看向窗外。

　　“你，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

　　或許因為哭得久了，她的嗓音還有些沙啞！

　　姜绾走過來，坐在她身邊：“來看看你啊！
”

　　賈海霞依然背對着她：“看我幹啥，我也沒受傷，我累了，你回去吧！
”

　　“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

　　姜绾無聲地勾了勾唇角：“明天？
明天讓我來看看你紅腫的眼睛啊！
”

　　一句話戳穿了她的老底。

　　賈海霞的身體僵了僵，扭頭看向姜绾。

　　人還是那個人，臉也還是那個臉。

　　就是，眼睛紅腫得猶如兩個桃子。

　　盡管快五十的人了，一張臉倒是沒有什麼皺紋，這會因為哭泣眸光潋滟水潤，再配上了紅腫的眼睛和被自己咬腫的唇瓣。

　　倒是莫名多了幾分妖媚。

　　姜绾噗嗤一聲笑出來。

　　“你笑什麼？
”賈海霞語氣軟哝又嗔怪地問。

　　她道：“笑你可愛啊，你現在這個樣子，太嬌軟了，魅惑無邊啊！
”

　　賈海霞被氣笑了，方才的悲傷情緒也一下緩解了很多。

　　頓了頓，她還是無聲地靠在了姜绾的肩膀上低語：

　　“我，我以前連雞都不敢殺！
”

　　“今天，今天被帶過去的時候，我就看到他們都帶着刀子的。
”

　　“開始我好怕，後來我想起了你。
我想到了你一往無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
”

　　“我想起你說：怕還是不怕對方都不會放過我們，不如挺直了腰杆對着幹，或許可以搏出一個勝局。
”

　　“所以，我就拼命對自己說：我不怕，我不怕！
”

　　“那個人來剁我的手，我那時候整個人一點不慌，我想到你給我的那個自保的東西。
”

　　“我用那個噴了他，我看到他的刀子掉在了地上，我急忙撿起來。
”

　　“撿起來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我的手比腦子還快。
”

　　“在我腦子反應過來的刹那，刀子已經刺入了那人的身體。
”

　　“後來我也沒時間怕，洪彪拔出槍，我的第一個念頭是你在後面，不能波及了你。
”

　　“面對槍的時候，我沒機會怕，我甚至連想遺言的機會都沒有。
”

　　“那個時候，我滿腦子都是如何保護了你離開。
我可以死，但是你不能！
”

　　賈海霞一邊說一邊發抖。

　　似乎情緒一下子又回到了中華樓的那個中午。

　　姜绾心底輕歎了一聲，她知道，賈海霞不是膽子小，不是慫，而是人之常情！

　　在她輕柔的安撫下，賈海霞的神經慢慢放松下來，又忍不住地嗚咽起來。

　　“後來，洪彪用槍指着我，我也不知道害怕，因為那會根本沒有害怕的機會。
”

　　“我腦子裡飛快計算，要是我用自己堵住他的槍口，你有多少機會逃走！
”

　　“我還計算了這種手槍有多少子彈，得用什麼法子讓他将子彈都耗光了。
”

　　“我，我……”

　　賈海霞絮絮叨叨地說着。

　　事無巨細甚至還有些颠三倒四。

　　但是，姜绾聽出了她滿心的慌亂與彷徨。

　　最後她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除了一開始有些怕，後面就不怕了！
”

　　“就算在公安局做口供時，我也不怕的！
”

　　“一直到，一直到我回來了，你走後，我一個人在這個屋子裡，我，我就怕的不行了！
”

　　“我隻要一想到那把槍指着我，一想到那個男人差點剁了我的手，一想到我親手捅傷了那個男人。
”

　　“手上，身上，那麼多的血！
”

　　“我就，我就……”

　　賈海霞再次崩潰了。

　　姜绾歎息地抱着她，也沒勸解，就那麼靜靜地聽着。

　　一直到她說得筋疲力盡，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這才想到自己是下來拿米飯的，結果……

　　姜绾擔心賈海霞做噩夢，半夜起來再一個人哭。

　　于是就在這裡打電話給樓上。

　　現在樓上樓下都是串線了，撥分機号就行了。

　　電話接通，那邊傳來了平安幽幽的聲音。

　　“媽，你别回來了，陪着奶奶吧！
我們都吃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