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顧團長說的。
”李秀秀小聲說道。

　　“這不行！
我不同意！
”李紅英要氣死了。

　　這一年來，她就靠着給顧野家做飯，打掃衛生，可是撈了不少好處，不提顧野每個月給的二十五塊錢工資，就每天她不是裝幾把米，抓一把面帶回家，也是積少成多，一個月下來，能有小半袋。

　　而且這小半袋米面既不要她花錢也不用糧票，等于白占的便宜。

　　除此之外，顧野還給錢讓她每天買菜送過去，那要買什麼菜還不是由她說了算？
剩下的錢還不是又進了她荷包。

　　反正姜悅又懶又蠢，她隻管做好了就吃，根本就不會過問她買了什麼菜。

　　李紅英就靠着這份額外收入過的滋潤得不行，現在突然告訴她，她這份工作沒了，這叫她怎麼接受？

　　“一定是姜悅那小賤人在顧團長跟前嚼舌根了！
不然顧團長不會突然就不讓我去打掃做飯！
”李紅英越想越氣，她眼神一掃，看見甯甯正跟在李秀秀腿後面，于是一把将甯甯拽了過去。

　　“甯甯，你告訴姨，是不是姜悅跟你爸爸說了什麼？
”李紅英一臉兇惡的表情，語氣也很沖，“是不是姜悅不讓我去的！
”

　　甯甯吓得直往後退，驚恐的小臉都白了。

　　“說啊！
”李紅英抓住甯甯瘦弱的肩膀，見甯甯不說話，她使勁搖晃甯甯。

　　甯甯“哇”一下哭了。

　　“姐！
甯甯還是個小孩子，你别跟她生氣！
”李秀秀忙要将甯甯拉過來。

　　“死妮子，就你還護着這小傻子！
你問問她，昨晚的事！
”李紅英也不敢真的弄傷甯甯，就拿李秀秀撒氣，狠狠掐了一把李秀秀胳膊，她這才消了點氣。

　　李秀秀忍着痛，将甯甯拉到一邊哄，“甯甯不哭，秀姨問你，你們家昨晚吃的什麼？
”

　　甯甯抽噎着回答：“吃薯條。
”

　　“薯條？
那是什麼玩意？
”李紅英還從來沒聽過什麼薯條。

　　“是你爸爸做給你吃的嗎？
”李秀秀也不知道薯條是什麼，她隻關心是不是顧野做的飯。

　　李秀秀氣了一晚上了，姜悅真是不像話，竟然讓家裡的男人給她做飯，在她們村，這樣的懶婆娘，那還不一天被男人打三頓啊！

　　而且顧團長還當那麼大的幹部，又是做飯又是洗碗，簡直不像話！

　　像她姐夫，不是幹部，在家裡都不可能下廚做飯的。

　　“媽媽做的！
”甯甯還在抽泣，剛剛被李紅英抓過的地方好疼，可她不敢說。

　　“姜悅？
你說姜悅在家做飯？
”李紅英嗤笑一聲，第一個不相信，“就那懶貨，還會做飯？
哈哈，笑掉人大牙了！
”

　　“小傻子，是不是姜悅要你出來這麼說的？
”

　　甯甯眨着眼睛，不知道怎麼回答。

　　李紅英想當然就認為是了，她這時候才瞧見甯甯今天的辮子不一樣，“喲，甯甯啊，今天的小辮誰給你編的？
這麼好看啊！
”

　　甯甯今天最開心的就是媽媽給她編了好看的辮子，她摸着頭發，小聲說道：“媽媽編的！
”

　　李紅英聽到這話，一下子來氣了，“媽媽編的，媽媽做的！
小傻子，你是不是被姜悅灌了什麼迷魂湯？
都忘了從前姜悅怎麼打你的？
撒謊也要有點譜吧！
”

　　甯甯瑟縮了下。

　　李紅英越看甯甯越不順眼，她朝院子裡正玩泥巴的二牛三牛使了個眼色，二牛三牛沖過來就扯甯甯頭發。

　　“小傻子，你這什麼辮子，真難看！
讓我來瞧瞧！
”二牛伸手箍住了甯甯。

　　甯甯急忙想要護住頭，但二牛三牛壯實得跟小牛一樣，甯甯哪裡是兩人的對手，沒幾下辮子就被扯散了，頭發上還被糊了泥巴。

　　“不準哭！
不然就把你關那茅房去！
”二牛見甯甯要哭，立刻揪着她小辮恐吓。

　　甯甯吓得直發抖，連忙看向李秀秀求救，她不想被關在茅房裡。

　　“甯甯，你二牛哥跟你鬧着玩呢！
”李紅英看着甯甯被弄得一團糟的頭發還有忍着不敢哭的模樣，心情都跟着好了起來，“想要不把你關茅房，你回家後不準告訴你爸爸剛剛我們說的話！
知道了嗎？
”

　　甯甯害怕地點頭，她知道如果不同意，就會被二牛三牛關進茅房裡，那裡面又臭又黑，還有蒼蠅和蛆，她不想待在那裡面。

　　“姐，這樣對甯甯，是不是不太好啊！
”李秀秀覺得李紅英做得有點過分了，但她不敢說。

　　“有什麼不好的！
”李紅英掃了眼又瘦又小的甯甯，撇着嘴角冷哼了一聲，“顧團長一個大男人，還指望我們幫他帶孩子呢！
就算他知道又怎樣？
孩子間打打鬧鬧很正常的嘛！
再說了，這小傻子又不是顧團長親生的，怎麼着都要差着點！
”

　　李秀秀拿着手巾給甯甯擦臉，甯甯聽見李紅英說她不是顧野親生的，大眼睛明顯閃過驚恐。

　　**

　　姜悅走到菜市場的時候，太陽升得有點高了，她以為自己算早的，畢竟才七點多，結果逛了一圈，發現許多攤位都已經收攤了。

　　看來早睡早起是這個年代的特色，她也要及早适應才行，不然菜都買不到。

　　現在的蔬菜都是自然成熟，選擇不多，但勝在不打農藥，綠色健康無污染。

　　姜悅挑了兩根莴筍，買了油麥菜，還買了雞蛋，看到有蠶豆，她稱了點。
有一個攤位擺着番茄，大大小小的，賣相不好看，還很多都是青的，姜悅不嫌棄，也稱了兩斤。

　　這時候的菜市場都是國營的，營業員大多是一副拽拽的樣子，對顧客愛答不理。

　　不過姜悅長得漂亮，見人就笑，穿着“的确良”的裙子，一看就家境優越的樣子，營業員對她還挺客氣的，好幾個副食品攤見她過來，還熱情地邀她品嘗。

　　姜悅嘗了幾塊糕點，覺得太甜了，不是很合她的口味，但是想着甯甯可能會喜歡，于是她見樣都稱了點，付了五毛錢另加三兩糧票。

　　這年代的物價實在太低了，姜悅買得停不下來，享受到了久違的購物的樂趣。

　　姜悅本打算最後再去買肉，然而等她逛到肉攤子前，才發現需要排隊，而且隊伍很長，賣肉的營業員已經在喊：“今天的肉賣完了，後面的人不要排隊了！
”

　　姜悅傻眼，這就賣完了？
看來明天得趕早，而且來了第一件事就是買肉！

　　買不到肉，姜悅想着總要有蛋白質，于是買了一條三斤多重的鲈魚，準備晚上清蒸。

　　這一圈買下來，姜悅算了下賬，竟然花了才不到五塊錢，這在她的世界，連杯奶茶都買不到。

　　看着滿滿一籃子的菜，姜悅很有成就感，然後問題來了，她要怎麼才能把這麼重的一籃子菜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