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悅剛離開十分鐘不到，楊大娘愁容滿面地回來了。

　　“奶！
”楊翠玲喊了一聲，楊大娘卻像是沒聽見一樣，徑直朝後面走去。

　　“翠玲，那三條裙子呢？
”楊大娘問。

　　“奶，你找裙子幹什麼？
”楊翠玲頓時緊張起來，不會是她奶那熟人又要裙子了吧？

　　這可怎麼辦？
裙子都賣掉了！
她上哪去給她奶拿裙子？

　　楊大娘一臉怒氣沖沖地罵道：“我才知道，那楊富貴推牌九輸了錢，跟人拿了高利貸，還不上錢了！
這狗娘養的，拿幾匹不值錢的布過來騙我的錢！
說什麼拿布抵債，他娘的我要他這幾匹布賣給誰？
不行！
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翠玲，把裙子拿給我，我要去楊富貴家門口，當全大隊人的面剪掉！
”

　　楊翠玲聽了這話，松了口氣，隻要不是楊富貴又想要裙子就行。

　　“奶，我正想跟你說呢，裙子都賣掉了！
這裡是六十塊錢，姜悅姐讓我跟你說一聲！
”

　　楊大娘本來氣沖沖地到處找裙子要去剪掉出氣，猝不及防聽到裙子賣掉，六十塊錢，還聽見姜悅的名字，她一時沒能聯系到一塊去。

　　“翠玲，你在說什麼？
什麼六十塊錢，什麼裙子賣掉？
姜悅要你跟我說什麼？
”

　　楊翠玲趕緊将今天姜悅幫忙改裙子款式的事說出來，楊大娘聽了眼睛都瞪圓了，“什麼？
一條裙子賣了三十塊？
還真有人買？
”

　　“是啊，我都吓死了，還以為要被人罵呢！
”楊翠玲到現在還有點不敢相信。

　　“那這裡怎麼隻有六十塊錢？
”楊大娘數了數錢。

　　“姜悅姐說她一條裙子收十塊錢設計費。
”楊翠玲回答。

　　“這樣的啊！
”楊大娘捏着手裡六十塊錢，一時心裡五味雜陳。

　　在意識到被楊富貴騙了後，她這幾天茶飯不思，一天幾趟跑去楊富貴家要錢，要不到錢都已經打算認栽了，沒想到峰回路轉，姜悅竟然幫她把裙子全賣出去了。

　　而且還是以一條三十元的價格賣出去的，百貨大樓裡的高級成衣也不過這個價！

　　她被騙了二十元，感覺跟天塌了一樣，結果轉眼就翻倍掙回來了，就算姜悅一條裙子拿走了十塊錢，她也掙了四十元，這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

　　“翠玲，下次姜悅過來做衣服，不收她工錢！
”楊大娘囑咐楊翠玲。

　　姜悅從楊大娘裁縫店離開後，騎車去了百貨大樓，她想看看電風扇，眼看天氣越來越熱了，沒台電風扇還真不好過夏天。

　　最近姜悅經常往百貨大樓跑，雖說她一般直接上二樓買布料，但因為人長得漂亮，一來二去的，樓上樓下的營業員都認得她。

　　今天她剛到電器區，女營業員就迎了上來，很是熱情地問：“女同志要看電風扇嗎？
”

　　“對，想給家裡買台風扇，大姐能給我介紹介紹嗎？
”

　　姜悅原以為這年代工業落後，材料短缺，電器應該很稀有，沒想到來電器區瞧了一下，光是電風扇就有七八個品牌，什麼老上海荷花牌、華生牌、駱駝牌、五羊牌等等，電風扇也分落地的和台式的。

　　“落地扇一百八十五塊錢，需要六張工業券，台式的一百三十五，五張工業券。
”

　　營業員給姜悅詳細介紹了各個品牌的電風扇價格，大概就在一百到兩百這個區間，需要工業券五到八張不等。

　　這個價格姜悅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她沒有工業券，平時顧野給她的都是肉票菜票這些。

　　姜悅又去看了電視和冰箱，電視機四百二一台，一打開，畫面全是雪花點，現在的電視還是黑白的，一共也沒幾個台能看，還不如看書，姜悅興趣不大。

　　姜悅倒是對冰箱有興趣，這種綠色的雪花牌電冰箱她從前在電視劇裡見過，結果一問價格，要兩千多，姜悅直接放棄。

　　别說顧野一年的工資加起來都買不起一台冰箱，再者，就算她買回去，她家的電也負荷不了冰箱的運轉。

　　買回去不能用，那就是個雞肋！

　　而且按照現在的購買力，兩千塊相當于姜悅那個時代的幾十萬了，什麼冰箱能值幾十萬？
姜悅甯願留着錢去買房子。

　　“大姐，我工業券不夠，過幾天再來買電風扇。
”姜悅準備回去跟顧野商量商量，看他還能不能弄到工業券了。

　　“行！
”營業員大姐對姜悅很熱情，還跟她聊天，“怎麼今天沒帶你妹妹一起來呀？
”

　　“今天過來辦事，就沒帶她。
”姜悅随口回答。

　　“你們是親姐妹嗎？
”營業員大姐像是很好奇姜悅和甯甯的關系，又問：“你家是縣城的嗎？
家裡幾口人呀？
”

　　姜悅聽着這語氣有點熟悉，何姑姑那天也是這麼問她的！

　　不會吧，難道這位大姐也要給她介紹對象？

　　姜悅嘴角頓時抽了抽，但她又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她都不認識這位營業員大姐！

　　不過為了防止同樣的事情發生，姜悅澄清道：“不是的大姐，那是我女兒，我們開玩笑呢，她才喊我姐姐，其實我是她媽媽！
”

　　“我家不是縣城的，我住部隊的家屬院，我男人是當兵的。
”

　　姜悅覺得自己這次應該說得很清楚了，不管大姐有沒有那個給她介紹對象的心思，她都不想再經曆一次死亡冥場面了。

　　“對了，大姐，你們這裡有沒有那種不要票的布賣？
”姜悅一擡頭，看見二樓賣布的櫃台，眼珠子一轉，她問道。

　　“你想買不要票的布？
不要票的就隻有更生布了。
”大姐一聽這話，眉頭一挑，警惕地看了姜悅一眼。

　　“更生布啊，那不行，一扯就壞掉了。
”姜悅搖頭。

　　她買了好多次布，自然了解什麼是更生布，這是一種用破棉絮、廢舊棉花、破衣服等破爛纖維，經過水洗後重新紡織成粗線再織成的粗布，有時甚至使用植物稭稈的纖維織成，可想而知有多不結實。

　　大姐又問姜悅：“你要做什麼？
”

　　姜悅歎了口氣，說道：“我想做衣服，家裡布票不夠用。
”

　　“這樣啊，”營業員大姐很是熱心，“要不這樣，我回頭幫你問問，明天你再過來一趟，有沒有我到時候告訴你。
”

　　“好嘞！
謝謝大姐！
”姜悅之所以想買布，是因為今天賣出去三件裙子，讓她突然有了個想法，或許，她可以自己設計款式，做成衣去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