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悅理完貨，已經快六點了。

　　楊大娘用上午姜悅給她留的肉拌了白菜粉條，揉面做了包子，姜悅和甯甯各吃了一個，顧野也隻吃了兩個。

　　“顧團長，你隻吃兩個怎麼能飽，這裡還多，你吃！
”楊大娘和楊翠玲即使和顧野認識這麼長時間，但每次跟顧野說話還是會緊張。

　　她們老家村頭李寡婦的兒子也是當兵的，說是在部隊裡升到連長了，李寡婦天天在村裡鼻孔朝天，說起兒子那是驕傲得不行。

　　原本楊大娘和楊翠玲認為連長就已經是很大的官了，所以顧野這個團長，已經是超過她們認知的超級大的官。

　　所以她們平時見到顧野都會帶着敬畏，再加上顧野本身氣勢就強，以至于楊大娘和楊翠玲每次跟顧野說話都是那種小心翼翼的語氣。

　　姜悅不是沒跟楊大娘說過不用怕顧野，但楊大娘答應得好好的，下次一見到顧野，還是會緊張。

　　“不了，我來之前吃了東西，現在不餓！
”顧野應姜悅的要求，跟楊大娘和楊翠玲說話，都盡量保持和顔悅色的，不能帶一點訓斥士兵時的嚴厲。

　　不過，他并不是跟他說的那樣吃過了，隻不過他現在不能吃，不然楊大娘這一籠屜的包子全要進他一個人的肚子。

　　“顧團！
”這時天已經黑了，王楊帶着虎子過來了，剛剛見店裡面在理貨，便帶着虎子在外面跑了幾圈。

　　進來後，王楊跟顧野立正敬禮，又跟姜悅幾人打了招呼。

　　虎子一看到顧野，便也立正坐好，一副遵守紀律的模樣。

　　“王同志，你吃過了沒？
這裡有包子！
剛出鍋，還熱乎！
”今天早上王楊過來接虎子，跟楊大娘攀談了幾句，楊大娘還挺喜歡這後生的。

　　“不了，大娘，我在食堂吃過晚飯了！
”王楊擺手。

　　“虎子吃！
”甯甯手裡肉包吃了一半，大概是第二次見到虎子，小丫頭也不怎麼害怕了，竟然直接把手上的肉包伸過去。

　　“哎呀，甯甯小心！
”楊大娘正好站在甯甯旁邊，見狀吓得急忙想拉回甯甯的手，生怕虎子嗷嗚一口，連肉包帶甯甯的手一起吞掉。

　　“不要緊的，虎子沒有命令是不會咬人，也不會吃别人遞來的食物的！
”王楊笑着說道。

　　楊大娘驚魂不定地看着顧野和姜悅，見兩人都很鎮定，她這才松開甯甯的手，“這樣啊！
”

　　姜悅其實看到甯甯伸手的時候也小緊張了一下，不過她瞧着顧野那麼冷靜，便把心放下，再一聯想虎子是軍犬，顧野都不擔心，那她更不用擔心了。

　　果然，虎子隻是瞅了眼甯甯遞來的肉包子，便面無表情地收回了眼神，舌頭都沒伸一下。

　　“虎子，可以吃！
”王楊見甯甯看起來有些失望，這才命令虎子。

　　虎子先是看了甯甯一眼，接着小小地張開嘴，輕輕地從甯甯手裡叼走了肉包子，全程都沒碰到甯甯的手，叼到肉包子後，這才啊嗚一口，把包子吞下去了。

　　“媽媽，虎子吃包子了！
”甯甯開心地拍手，喂了虎子包子後，小丫頭還伸手摸了下虎子的大腦袋。

　　虎子也用腦袋蹭了蹭甯甯小手，半個包子的交情就這麼友好地達成了。

　　“大娘，翠玲，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照舊和昨晚一樣，留下虎子在店裡，姜悅臨走前對楊大娘說道：“大娘，辛苦你夜裡多盯着點！
”

　　“放心吧！
”楊大娘笑道：“現在發現年紀大了覺少，也算是有點用處！
”

　　顧野要帶王楊一起上車，王楊說不用，“顧團，我跑步回去就行，沒多遠！
”

　　十二月下旬的夜晚，才六點多，天色已經黑透了。

　　到家後，姜悅趕緊去熱中午的飯菜，她下午走之前，筒骨湯一直放在煤爐上小火保溫，剛進院子就聞到一股濃郁的肉湯味。

　　“顧野，你和甯甯先喝碗湯，飯菜馬上就好了！
”姜悅舀了兩碗湯端到大桌上，又囑咐甯甯，“燙，等一會再喝！
”

　　“好的媽媽！
”

　　甯甯現在其實沒空去喝湯，她正跑前跑後跟在顧野後面，看顧野拆包裹。

　　“爸爸，這是奶奶寄來的嗎？
”甯甯看着這麼大一個箱子，非常興奮，以前每次奶奶寄包裹過來，都有給她的糖果和點心，特别好吃。

　　“是呀！
”顧野從大箱子裡又拿出一個個包得嚴嚴實實的小包裹，挨個放在地上。

　　其中一個上面印着外文的盒子，顧野看了眼，遞給甯甯，“拿去給媽媽看看。
”

　　甯甯咚咚咚跑到廚房，将手裡的盒子遞給姜悅，“媽媽，爸爸讓你看看這是什麼。
”

　　姜悅接過來，一看上面印的是德文，“是德國的黃油曲奇，這個好吃！
”

　　她撕開盒子，給甯甯拿了一塊。

　　“媽媽先吃！
”甯甯卻将曲奇先遞到姜悅嘴邊。

　　姜悅咬了一口，入口香甜，濃郁的黃油味，“真好吃！
”

　　甯甯又咚咚咚跑出去，朝顧野招招手，要顧野蹲下，将曲奇遞到顧野嘴邊，“爸爸吃！
媽媽說特别好吃！
”

　　顧野也咬了一口，嗯，确實很好吃，是他小時候吃過的味道。

　　這時候飯菜都熱好了，姜悅端到堂屋大桌上，到院子裡看了看顧野從婆婆寄來的大箱子裡拿出了什麼。

　　“這麼多吃的！
”姜悅随手拿起一個，大部分是進口貨，一看就是在友誼商店買的。

　　“顧野，你小時候是不是吃這些都吃膩了？
”姜悅又拆開一個包裝，是進口的開心果，婆婆特别喜歡投喂她。

　　“也不是經常吃，爺爺和爸不讓吃，說要吃就吃咱們國家自己的，不吃國外的！
”顧野勾了勾唇。

　　“那你會偷偷吃嗎？
”姜悅剝了一顆開心果。

　　“很小的時候會，外公會偷偷喂我！
”顧野目光溫柔望着姜悅。

　　姜悅眉眼彎彎，“那婆婆現在這麼投喂我，是不是跟外公學的？
”

　　顧野聽姜悅用“投喂”兩個字，他看了眼擺了一地的食物，不由笑出了聲，還真是形象！

　　姜悅前陣子拜托容音幫忙找一種衣服料子，上次打電話，容音便說找到了符合她描述的，這次一并寄過來了。

　　“這是尼龍的？
”顧野見姜悅手裡拿着的光光滑滑的布，認出這是尼龍布，“你要用這個做衣服？
”

　　“對，做羽絨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