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番外 華笙一
“郡主,您怎麼了?”
小丫鬟掀開珠簾進屋,就瞧見了正黯然落淚的小郡主,立即走上前安慰。
“沒什麼。”華笙立即收起畫卷。
她匆忙整理好情緒,怕旁人看出她的不同尋常。
小丫鬟松了口氣,說道,“那個人又來了,您看收是不收?”
“誰?”
“就是先前您在大街上救下的那位書生啊,他又找上門來了,非要您收下他當家仆。”
華笙用力想了想,依舊沒有半點頭緒。
“你把他帶過來吧。”
“是。”小丫鬟離開,華笙便獨自抱臂蜷縮在一角,發着呆。
不一會兒,小丫鬟帶着那人走了進來,在外間站定腳步,“郡主,人帶到了。”
華笙擡眸,對着銅鏡整理了下衣物,款步走了出去。
屋中央站着一個男子,眉清目秀,一身的書卷氣,他微微擡眼朝自己看來,便直接呆住,一動不動的凝視着她。
華笙說不清他的表情,更看不透他眼底的情緒。
“你要來我家做家仆?可你不是書生嗎。?”
男子微微垂下頭,“小人家貧,前日在街上幸得郡主搭救,小人知曉郡主是好人,才來求郡主大發慈悲,可以收下小人為奴。”
華笙眉頭微皺。
即便是寒門書生,也大多都是極有傲骨的,他們可以做工,但絕對不會給人為奴,她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眉頭緊緊蹙着。
“為奴,你不要參加科舉了嗎?”
男子頓了頓,旋即說道,“小人說的為奴,并非是簽賣身契,而是求一容身之所,小人願為郡主馬首是瞻,哪怕高中,也絕不負今日承諾。”
華笙歪頭看着此人,莫名覺得有幾分熟悉,“我們…是不是曾經在哪裡見過?”
男子面色微頓,答道,“昨日大街上,我們确實剛見過。”
華笙點點頭。
多一雙筷子的事兒,她母親又經常上香供奉,連帶她也樂善好施。
“既如此,你便留下吧,我也不用你做什麼活計,我讓人給你準備一間房子,你安心準備備考就是。”
“是,多謝郡主,”男人眸色平靜,袖中的手卻微微蜷縮在一起。
華笙就打算讓丫鬟帶他下去,突然想起什麼問了一句,“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擡頭看了她一眼,說道,“小人,名喚申允白。”
“申允白。”華笙默念了一遍,點了點頭。
申允白便暫時在永甯侯府住了下來,消息被長公主得知,派人暗中觀察了幾日,發現那人當真沒有旁的心思,雖一直守着華笙但也十分有禮,就不在理會,聽之任之了。
一個書生而已,隻要不是心思不純正之人,她是沒什麼偏見的。
她最近在忙着給華笙挑選夫婿。
可左看右看,華笙就是沒有一個相中的,給長公主愁的不行。
“郡主,長公主讓你過去一趟。”小丫鬟輕聲禀報。
華笙懷中抱着畫卷,擡眸無精打采的看了眼來人,說了句知道了。
隻是她人卻沒有動,趴在案子上,低頭看着湖裡的魚遊來遊去。
好像連一條魚都要比她自由。
後院的荷花池誰都可以來,華笙還在發呆,一個高大的黑影突然就籠罩了下來。
她回頭,是申允白那張清隽的面容,她微微一怔,面頰有些發熱。
自己好像不論走到哪裡,他都會出現。
申允白看了眼她懷中的畫卷,薄唇微微抿着,“郡主有心事兒?”
“嗯。”華笙重新趴回去,有些意興闌珊。
“是因為畫卷上的人嗎?”
“你怎麼知道?”華笙一臉驚訝,申允白微笑,“郡主日日抱着,猜到了。”
“那你挺聰明的。”
申允白聽了她這句如此敷衍的話,忍不住輕輕笑開。
“你有心事兒嗎。”華笙突然問道,申允白頓了片刻,點頭,“有。”
“是科舉?”
申允白搖頭,目光緊緊盯着她,“不是科舉。”
華笙被他眼神盯的不自在,蹙了蹙眉,“那是什麼?”
申允白垂下眸,“我…欠了一條命,想要還給她。”
“還命?”華笙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命要怎麼還?”
申允白看着她眼中的驚恐,濃濃的愧疚湧上心頭,“還給她一樣她最想要的東西。”
“哦。”華笙撫了撫胸口,這才松了口氣。
她站起身,将手中得魚食遞過去,申允白愣愣的伸手接過,“你一個人玩吧,我母親找我。”
“好。”他接過那些還殘留着溫熱的魚食,有些怔怔。
華笙抱着畫卷似乎有些猶疑,他便主動伸出手道,“交給我吧,在下幫郡主守住秘密。”
華笙看他一眼,下意識就交給了他,“那你好好拿着,我待會兒回來尋你要,一定不要讓别人發現了。”
“郡主放心。”
華笙離開,申允白便側身坐在了荷花池上的柱沿上,打開了那個畫卷。
畫卷上是一個少年,雖稚嫩,卻英氣勃發。
“齊錦平。”申允白低低念了一句,将那畫卷重新卷起。
去邊關嗎?
他半阖上眸子,眼角似乎有清淚緩緩滴落。
隻怕不是良緣。
華笙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離得很遠,她卻依舊看見了那抹身影,微微蹙眉後走了過去。
“你怎麼還在這?”
申允白睜開眼站起身,将手中的畫卷遞上去,“郡主的畫。”
華笙看眼畫卷,眼中帶着清澈的痛苦和失落,伸手接了回來。
“怎麼了嗎?”
華笙吸了吸鼻子,苦笑,“我母親要我說親事了。”
申允白心微微一震,緊緊抿着唇,半晌才開口,“京中也有不少青年才俊,興許不輸郡主心中那人,比如林家長子。”
華笙眉頭皺了皺,不甚開懷的看眼申允白,一言不發的抱着畫卷走了。
後者也不再開口,隻是默默的跟在她身後,直到将人送回去庭院,都不曾離開。
華笙看他一眼,眉頭蹙的更緊,不過并沒有理會,吩咐丫鬟合上了院門。
第二日,小丫鬟拿來了一個十分新奇的玩意,那東西頭上長着角,不像鹿,有些像狗,分外可愛。
“哪裡來的?”
小丫鬟壓低聲音,“是前院那位書生做的,說是給郡主道歉,昨日的口不擇言。”
華笙不是個小氣的人,自然不曾放在心上,更知曉那人是為自己好,比起奢望一個不可能存在的,選擇眼前的确是明智之舉。
可惜,她就是轉過彎來。
“奴婢給郡主梳妝吧,估計一會兒各府夫人公子就要到了。”
華笙把玩着那小東西,微微點了點頭。
等她收拾妥當出去時,外面早已熱鬧起來,雖是宴會,但其實就是給她相看的,來的人都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就少不得有些人來故意偶遇,制造機會。
能上趕着來的,多半是為着她的家世,華笙對這種人不勝其煩。
眼前之人更甚。
“你走路不看路的嗎,往哪撞呢。”丫鬟氣憤的指責。
男子連忙告饒,一雙眼睛卻在華笙身上來回打量,讓人十分不适,華笙認識此人,他父親是皇舅舅最為依仗的大臣,手握實權。
單論身份,他比不上自己,可論實權,卻遠勝于自己。
娘說過,永甯侯府絕不能和權貴結親,尤其是這種位高權重的。
“讓開,”她冷冷說道。
“郡主,怎能如此無情,在下今日,可是特意為郡主而來,”男子長的一般,尤其是那雙小眼睛中一覽無餘的算計,更讓人讨厭。
“放肆。”華笙小臉微微變色,就要發火,一個身影比之更快一步的将那男子直接推開。
那人是個既不中看更不中用的,被一推就摔在了地上。
“混賬東西,你敢推我,你是誰家的,知道我是誰嗎?”
他指着突然出現的男子,華笙以為是申允白,可偏頭一看,卻是一個陌生人。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是林家的,名為林烨,你可以現在回去告狀,我等着你。”
“林…”那男子憤怒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突然一頓。
林,和沈府公子正在議親的那個林家?
林家不算什麼,就是蝼蟻,可沈家,卻不是他家可以得罪的。
他低低咒罵了一句,站起身,撂可句狠話,“你給我等着。”然後就離開了。
華笙微微福身,“有勞公子。”
林烨十分君子的拱手一禮,“郡主客氣了,就算沒有在下,那人也是不敢在永甯侯府胡作非為的。”
“你說話好生實誠。”華笙笑開,“記你一個人情不好嗎?”
林烨尴尬的笑笑,突然回頭像是在搜尋什麼。
“你在看什麼?”
“方才是有人告訴我,這邊出了事兒,我才來的,不過那人這會兒好像不見了。”
華笙也蹙眉朝後看了看,确實什麼人都沒有,就沒有放在心上。
和林烨短暫說了幾句話,她就離開了,林烨卻是站在原地目光盯着她離開的身影,俊臉微微發紅,明顯是動了春心。
暗中,一人看着發生的這一幕,微微垂眸遮住了眼中的黯然與失落。
華笙隻是去宴會上露個面,象征性的走了一圈就回去了,至于相看哪家公子,那都是長公主要操心的事兒。
回去的路上,她路過湖水亭,在那欄杆上掃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猶豫片刻後,還是走了過去。
“你坐在這裡幹什麼?”
申允白微微擡眼,笑容在陽光的照耀下尤為清澈,“給郡主喂魚。”
華笙怔了一下,看着他的笑容,心中仿佛有片刻的震動。
申允白收回視線,将手中魚食全部撒入湖水中,旋即站起身,對華笙拱了拱手,就打算離去。
“哎,你等等。”
申允白頓住腳步回頭,華笙眉頭蹙着,說道,“你不是要備科考嗎,怎的極少見你看書?”
申允白,“在下說過,要為郡主仆人,馬首是瞻,白日自然要護着郡主才是,晚上小人會抽空複習的。”
華笙又皺皺眉,猶豫一番後說道,“看書豈是能抽空看的,既是要科考,就要全身心投入,才有更大的勝算,你以後白日不用在我周圍守着我了,有事情我會派人找你的,你且安心讀書。”
申允白深深看着她,沒有說話,看的華笙心裡都直打鼓。
“我收留你,原本也沒想着讓你做什麼。”
“郡主,是個好人。”申允白勾唇一笑,說不清是什麼意味。
他離開了湖水亭,一旁小丫鬟說道,“郡主,這個人怎麼好像有點奇怪啊。”
華笙沒有說話,擡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晚上的時候,長公主将她叫去了自己的院子,華笙知曉,是母親有了中意的公子。
“這三位公子都不錯,家風人品都清正,父親也都是文官,你看一看,可中意?”
華笙面無表情的接過,随意翻了翻,在第二個公子的畫像上頓住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