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古裝言情 上輩子苦夠了,打死她都不嫁了

第一卷:默認 第92章世情如紙

  人情如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帝王多疑,誰能想到沈家那樣的烏衣門第,也會說失勢就失勢,朝不保夕。

  “來人,把大姑娘押回閨閣,沒有我允許,不許再将她放出來。”

  “父親,”林雨柔幾乎不敢相信,“您骨鲛清明,也要同那些違害就利的官員一樣嗎,沈家還不曾倒呢。”

  林大人看着女兒被帶出了書房,才呼出了一口氣,輕輕呢喃,“若是等沈家倒了,怕就晚了,沈家這樣的龐然大物都沒辦法,我林家湊上去,連磨刀都不夠格啊。”

  沈安安在林雨柔面前盡量保持平靜,可心裡卻也是極焦躁的,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發生了什麼。

  連林雨柔都聽說了,那宮裡還不知亂成了什麼樣。

  “姑娘,天兒冷,您還是披件大氅吧。”墨香給窗棂前的沈安安披了件衣服,也憂心忡忡。

  “老爺和公子都是朝中大員,您别擔心,他們一定不會有事兒的。”

  沈安安紅唇緊抿,此時天已經逐漸昏沉,距離爹和大哥進宮已經過去了三個時辰,派出去打聽消息的小厮也都沒有回來。

  戌時三刻,沒有琉璃盞的照映,院中已伸手不見五指,漆黑的夜色裹挾着淩厲寒風,壓的人心發緊,喘不上氣。

  “夫人歇息了嗎?”

  “奴婢方才讓底下的人去了一趟,說是夫人還在正堂坐着,等老爺和公子回來。”

  沈安安不語,擡手合上了窗子,轉身往外走,墨香立即提了燈跟上。

  今夜的風兒格外的刺骨,刮在臉上針尖般疼,直往人骨頭縫子裡鑽。

  沈安安攏了攏大氅,到攏香閣時手腳都冷的沒了知覺。

  “安安,你怎麼這時候過來了?”沈夫人勉強提起精神,将沈安安拉到身側坐下,握着她冰涼的手給她取暖。

  “有我一個人等着他們就是,你不用擔心的。”

  沈安安看着沈夫人哭紅的眼梢,心裡頓頓的疼。

  難以想象上一世,沈家被她牽連,娘坐在家中,又是怎樣絕望悲痛的心情。

  “睡不着,我陪着娘一起等。”

  沈夫人眼圈不受控制的紅了,她努力往下壓了壓,說了句“好。”

  丫鬟又往屋裡添了幾個火爐,跟外面的冷寒隔絕開來。

  “也不知宮裡冷不冷,我讓人在馬車上給他們備了暖爐和手爐,下人應該會給他們用上的吧。”

  沈安安握緊了沈夫人的手心,“娘放心,爹是太尉,非輕易可撼動的。”

  堂堂太尉,皇帝但凡忌憚一二,都不會輕舉妄動。

  “你說的對,說的對。”沈夫人重複了好一遍,淚水卻突然落了下來。

  “你說你姑母怎麼就那麼狠心呢,他們可是她親兄長和侄子啊,這些年你爹為了她可是沒少上下疏通,你說她究竟圖什麼啊。”

  當然是圖把沈家逼入四皇子的陣營,如今沈家一木難支,隻有結合了四皇子勢力,才能被皇上忌憚,保一時平安。

  大哥早已經暗中推舉了四皇子,沈安安就擔心父親脾性執拗,會在這上面吃虧。

  若當真如此,蕭淵,就是沈家不得不做的選擇。

  尖銳的疼痛又在心頭開始蔓延,沈安安剛暖和起來的手腳又冷了起來,猶如置身冰天雪地裡一般。

  命運的軌迹終究還是躲不開,改變不了嗎。

  沈夫人俯在沈安安手臂上,努力壓抑住抽泣。

  也不一定,至少她護住了沈家,悲劇的隻有她一個人而已。

  母女二人在堂中守到了天光漸亮,看着最後一絲陰霾和昏暗被徹底掃去,等了一夜的人依舊沒有回來。

  心弦再也繃不住,沈夫人站起身吩咐婆子梳妝更衣,“安安,娘出去一趟,乖,你先回海棠園歇息,等睡醒了娘和你爹,大哥就回來了。”

  沈安安被沈夫人哄孩子般的語氣神情說着,酸澀在心頭擴散,“我不困,我陪娘一起。”

  沈夫人搖頭拒絕,怎麼說都不肯帶她去,“聽話,快回去。”

  “娘是要尋關系好些的門戶去打聽消息,給爹和父親說情嗎?”沈安安有些幹裂的唇微抿。

  “娘,這個節骨眼上,那些人怕是不會見您的。”

  “嗯,娘知曉。”沈夫人眉眼都是疲倦,“可咱們總要去試一試,不然這心裡,總是不踏實。”

  “我陪娘一起。”不論沈夫人怎麼說,沈安安都非要跟着,沈夫人無奈,隻能帶上她。

  母女二人離開沈府時,還未到早膳時辰。

  回府時,也不過午時,沈夫人被沈安安攙扶着回了攏香閣,吩咐婆子奉茶,給沈夫人暖暖。

  沈夫人端着茶盞,冰冷的指尖微微顫抖,神情恍惚,“昔日在府中享受着你爹和你大哥帶回的榮耀,知官員違害就利,卻不知人情竟薄成這般。”

  沈安安靜靜給她順着後背,一個字都沒說,隻是無聲陪着她。

  好半晌,才輕輕說,“娘,我們沈家還沒倒呢。”

  “對。”沈夫人長呼了一口氣,“我們沈家還沒倒呢,那些人眼皮子如此淺薄,往後也不堪為交。”

  沈安安早知曉了結果,并沒有任何意外,捧高踩低,見風使舵,是朝堂官員必備的技能,得了風聲的人家沒有哪家敢讓他們母女進府。

  “都快一日了,怎還是沒有消息,派人給貴妃遞信,也沒有隻言片語,她究竟在幹什麼。”

  沈夫人有些狼狽,急的眸子猩紅。

  “娘别擔心,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說明爹和大哥都平安無事,我讓人去做些吃食,你用一些,才好接着等他們。”

  “娘沒胃口。”沈夫人搖了搖頭,又瞧見女兒疲憊,熬的通紅的眼珠,又說,“吃一些也好,我們都吃一些,别等回了人,我們母女反倒熬壞了身子。”

  沈安安遞給墨香一個眼色,墨香立即就出去了,半個時辰後,她領着幾個小丫鬟擺了幾道開胃小菜,攙扶沈夫人坐下。

  沈夫人沒什麼胃口,卻還是陪着沈安安勉強吃了幾口。

  丫鬟将殘羹碗筷撤了下去,母女二人又接着等,許是太累了,沈夫人眼皮控制不住合上,歪在了沈安安身上。

  “娘應該是累壞了,你們扶她回房裡睡會兒。”

  婆子立即上前攙扶着沈夫人去了裡屋躺下,沈安安确定人睡下了,這才離開了攏香閣。

  “墨香,讓忠叔備馬車。”

  “姑娘要去哪?”墨香吓了一跳,今日那些官員的嘴臉态度都看了個遍,姑娘難不成還有人可求嗎?

  “去四皇子府。”沈安安紅唇緊緊抿着,臉色蒼白中帶着豁出去的堅韌。

  慶豐執行任務剛回來,就遇上了沈府的馬車,他等了一會兒,見着了從上面下來的豔麗姑娘,好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沈…沈姑娘?”

  “我找你主子。”沈安安擡步上了皇子府台階說。

  “哦,好,好好好,沈姑娘這邊請。”他結巴了好一會,立即做出了請的手勢在前面帶路。

  “主子昨夜一宿都在書房。”

  “嗯。”沈安安淡淡應着,沒怎麼将慶豐的話聽進耳裡。

  “姑娘稍等,屬下去禀報一聲。”

  沈安安在院中停住腳步,點了點頭。

  慶豐離開後,她開始掃視這個院子,許許多多的記憶潮水一般湧來,她尖銳絕望的吼叫,和蕭淵淡漠不耐的聲音在耳中交織纏繞。

  沈安安臉,開始寸寸發白。

  書房門突然打開,一道颀長的身影走了出來,一身玄色常服,不失半分風采,他立在廊下,靜靜凝視着她,眼中是沈安安讀不懂的複雜。

  “四皇子。”沈安安第一次規規矩矩的給他行禮。

  陽光從二人之間斜過,照在院中的角落,隐隐可窺見飄揚的灰塵。

  “用飯了沒?我讓人備些吃食。”蕭淵擡步下了台階,朝她走過去。

  沈安安垂下眸子,盯着那雙祥紋短靴一點點走進,最後在身前站定,挺拔偉岸的身姿将她的徹底籠罩住。

  擡眸,她微微一笑,“那就多謝四皇子了。”

  蕭淵唇微微抿起,“慶豐,去吩咐廚房做些江南菜色。”

  “不必了,普通菜色就好,江南菜色隻有當地廚子做出的才有特色,京城做不出那個味道,反倒奪了其味。”

  “不打緊。”蕭淵望着她眉眼,輕聲說,“府裡廚子正是江南人。”

  可沈安安分明記得,他最讨厭的就是江南菜,上一世想讓他陪她吃一次,都難如登天。

  “怎麼了?”蕭淵擡手,沈安安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蕭淵不緊不慢的收回了手。

  “我不是要打你。”

  “嗯。”她壓下極緻的别扭和心緒,勉強扯出一抹極淡的微笑。

  “進去等吧,今日天兒冷。”

  她沒有拒絕,擡步跟上蕭淵進了書房。

  還是一模一樣的擺設,唯一不同的是上一世被她摔壞,砸掉的東西如今都還在,好端端的放置在各處。

  沈安安隻是掃了一眼,就斂了眸子,沒有四處張望。

  她知曉蕭淵書房中藏匿着許許多多的重要文書和宮中隐秘。

  他是習武之人,哪怕寒冬臘月,榻上也隻有一床薄被,所以書房中并沒有擱置暖爐,連窗棂都半開着,沈安安站在四面灌風的屋子裡,手腳都有些麻木。

  蕭淵掃了眼她恨不能縮進大氅裡的腦袋,低聲說,“若是冷,就去把窗子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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