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 192章 埋伏
後山上的血腥味足足兩日才慢慢消散,慶豐帶着人忙活了一日才徹底打掃幹淨。
沈安安在浴桶中泡了一個多時辰,始終覺得那股子血腥氣還在,連帶喉頭都是腥甜的。
墨香将京城來信讀給沈安安聽。
“華笙來天水城了?
”
“信上是這麼說的,隻是我們還不曾收到華笙郡主的消息。
”
“告訴慶豐,讓他派人沿路去接,一定把人安全帶過來。
”
沈安安怎麼都不曾想到華笙會這麼大膽子,難不成是今世的自己又在潛移默化中影響了她。
“蕭淵…來信了嗎?
”沉默片刻,她突然問道。
“沒有。
”墨香也很是納悶,“按理說早該來信了的,這次也不知怎麼回事,一直沒有消息。
”
她碎碎念了幾句,沈安安垂着眸沒有接話不知在想些什麼。
從浴桶中出來,她收拾一番,換了件常服就出門了。
如今山匪算是徹底解決,徒留一個申允白成不了什麼氣候,天水城也能慢慢恢複往日繁榮,李懷言一直忙着處理衙門的事情。
等皇帝派來接管的官員一到,她就能啟程回京了。
柴房中依舊潮濕陰暗,陳天也依舊蜷縮在那個角落,低垂着頭,抱着雙膝。
少年下巴上已經長滿了胡茬,聽到開門聲側頭看了過去,被捎帶進來的陽光刺的眯起了雙眼。
一件帶血的外袍随着那人的到來随意的扔在了地上。
陳天一怔,旋即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你殺了他?
”
“你說誰,申允白還是你父皇派來救你的人?
”
陳天死死盯着地上的外袍,臉上第一次有了森冷的戾氣。
“他費盡心思救你,你又對他關心之至,我很好奇,你們究竟是什麼關系?
”
“你殺了他?
”陳天咬着牙重複着這一句話。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再告訴你,我有沒有殺了他。
”
陳天沉默的盯着沈安安的眉眼。
“不說?
你不想知道申允白是生是死了?
”
其實開始沈安安也隻是詐他,畢竟就陳天和申允白反應來看,二人關系十分微妙,如今看來,絕不尋常。
“朋友。
”陳天偏開頭盡量淡聲說。
“我第一次仔細看申允白的時候,就總覺得他有幾分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哪裡熟悉,就在剛剛,你發火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來了。
”
陳天一雙眸子直直盯着沈安安。
“他昨夜厮殺出重圍的樣子,”她手一指陳天,“和你方才簡直如出一轍,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們…當真隻是朋友嗎?
”
陳天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慢慢坐回了角落中,“你又想詐我。
”
“……”
“我和他是朋友,他不是壞人,隻是被卷進來的無辜之人而已。
”陳天說完擡眸看着沈安安,“他究竟如何?
還…活着嗎?
”
“被你父皇的人捅了一刀,生死隻能說看命,說不準。
”
陳天聞言再次沉默,微微垂下了頭。
“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
”沈安安眉梢微挑,“他既然是你的朋友,一個無辜之人,那應該知曉你的身份才是,卻和你父皇的人打了起來,你就不奇怪嗎?
”
“還是說,他和皇帝有仇?
你們并不是一條戰線?
”
“你别想再詐我。
”陳天狠狠剜了沈安安一眼,幹脆面對着牆保持沉默。
“所以,他們真的有仇,那你呢,你向着誰?
”
陳天不說話也不動,就像是個木頭人。
沈安安發出一聲輕笑,“你不用裝了,申允白會和皇帝的人動手,是我設計的,所以起初,你就已經暴露了二人不同路的信息給我。
”
陳天嘴角抽了抽,這才偏頭看向沈安安,“你可真陰險。
”
又在話裡設埋伏诓他。
“比不上你們心狠手辣。
”
“你能容忍一個和自己父親有仇得人在身邊,說明申允白和你不止是朋友那麼簡單,至于是什麼…”
“倒是不曾聽說皇帝還有個這麼大私生子啊。
”
陳天垂着的眸子閃了閃,一言不發。
“那個曹大人……”
“你有完沒完?
”陳天一臉黑線,“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
“……”
“那好吧。
”沈安安站起身往外走去。
陳天看了眼她背影,猶疑片刻突然開口,“你會帶我回京城嗎?
”
“還是…會為了你夫君的大位殺了我?
”
“這個…目前還說不準,我也在等京城來信,是殺是留,還要取決于你父皇會怎麼做,放心,若是有可能,我會留你一命的。
”
柴房門再次被關上,屋中又恢複了暗無天日的樣子,陳天伸手把那件染血的外袍十分珍貴的抱在懷裡,喃喃自語。
“哥,你一定還活着,你不會有事的,對吧。
”
從柴房出來回院子的路上,沈安安遇上了腳步匆忙的慶豐,“慶豐。
”
前者腳步頓住,臉上閃過一抹慌張。
“你幹什麼去?
”
……慶豐手臂往後藏了藏,“沒,沒什麼。
”
墨香卻是突然沖上前從他身後把東西奪了過來,是一封火漆封了的書信。
“他來信了?
”沈安安平靜問道。
“嗯。
”慶豐慢慢垂下頭。
“姑爺給你寫信?
那為何好幾日都不給姑娘寫?
”墨香蹙着眉。
“許是主子這幾日政務繁忙,還沒有顧得上。
”
沈安安深深看了他一眼,沉聲道,“京城發生了什麼?
”
慶豐抿唇,不吭聲。
“不說?
墨香,吩咐下去,即刻啟程回京。
”
“别,”慶豐臉色難看,“主子不讓您這個時候回去。
”
沈安安靜靜看着他不說話,墨香已經奉命去收拾東西了。
慶豐咬牙,一狠心說,“主子原本已經赢過二皇子,準備來江南尋皇子妃了,可這個節骨眼上,皇上突然回京了…”
剩下的不用慶豐說,皇帝打的什麼算盤沈安安都猜到了,無外乎是殺掉蕭淵給陳天鋪路掌權。
如今京中争鬥一定十分激烈,前幾日的書信上,他卻是半個字都沒有提。
“不過皇子妃放心,如今二皇子已經徹底出局,主子應對皇上一人,還算勉強可以。
”
沈安安将書信還給了慶豐,“隻要陳天一日在我們手中,皇帝就不會輕舉妄動,你告訴他,必要時刻,陳天就是一道保命符,這幾日,我們就把這道保命符給他送回去。
”
“皇子妃,主子不讓您回去。
”
“如今皇上根本顧不上咱們,您留在天水城是最安全的。
”
“他畢竟是皇帝。
”沈安安幽幽說,“他在那個位置坐了十幾年,不論是人心還是朝局,還是權利都遠遠超越蕭淵,我們得讓他有所忌憚,才能有博赢的可能。
”
慶豐當然知曉皇子妃說的都是事實,可主子剛下了令,他如何敢違抗。
“等官員一上任,我們立即啟程。
”
既是要攜手,又怎能臨陣逃脫。
沈安安語氣不容置疑,慶豐隻能領命。
——
夜色如墨,距離天水城百裡之外的一個狹窄偏僻的小胡同裡,一個颀長的身影半躺在地上。
沒有人會從此經過,他像是把這個地方當成了睡覺的地方,微微閉着眼睛。
身上數日不曾清洗傳來的馊臭和血腥味讓男子不時皺眉。
“天兒。
”他發出一聲呢喃,手扶着牆壁緩緩站起身。
他不能死在這裡,他還沒有報仇,還沒有把天兒救出來,。
天很黑,申允白踉跄着往街道上走去,眸中都是堅韌和不加掩飾的戾氣。
那些山匪,是他辛苦數年聚集起來,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就那麼死了,一個都沒有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