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林清屏是我的人
“林清屏!
你個殺千刀的X婦!
你給我滾出來!
”
她娘罵人的髒字,可以罵上一個小時不重複,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難聽到,跟着林清屏一起走出來的鐘曉曉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林清屏隻當沒看見,隻繼續大步往下走。
然而,她娘今天沒能盡情發揮。
林清屏看着前方的顧鈞成走出去以後,在她娘面前一站,她娘頓時啞了聲。
“你剛剛罵什麼?
你再給我罵一遍。
”
吳阿秀這麼在旅館門口跳腳大罵,早就惹得很多人觀看,整個旅館門口都鬧哄哄的,然而,顧鈞成一出現,突然就給這炎熱的天氣、沸騰的人聲降了溫。
林清屏親眼看見她娘倒退了兩步,周身的氣勢都下去了。
林清屏便沒有再出去了,在旅館大門後找了個既能藏身又能看見外面情形的位置,靜靜地關注着外面的一切。
吳阿秀在首都是和顧鈞成有過交鋒的,也被顧鈞成真真實實地吓到過,所以,一見到他黑着臉下來,先就矮了半截,兩腿忍不住開始打顫了。
但是,也僅僅隻是一瞬而已,她忽然想到,自己今天來是有理有據的,頓時腰杆一直,又硬氣起來,“林清屏那個小蹄子呢?
叫她出來!
”
“有什麼事跟我說就可以了。
”顧鈞成跟個鐵塔似的,堵在門口,穩穩的,完全沒有可能讓人闖進去。
吳阿秀怒道,“我是她娘!
我找她還要經過你?
”
“是!
”一個字,這個人是不會有半句廢話的。
“你……”吳阿秀被氣得一口氣接不上來,“我是她娘!
”
顧鈞成身形都沒動一動,穩如泰山,冷冷地說出來一句,“現在,她是我的人!
”
躲在門口的林清屏翻了個白眼:誰是?
誰?
鐘曉曉卻看得很是有勁,還去拉扯林清屏,“林清屏,你愛人,可真威風!
”
林清屏心裡呵了一聲,不做回答。
吳愛秀頓時開始撒潑了,往地上一坐,就開始拍着大腿哭,“老鄉們啊,你們都來評評理啊!
哪有女兒嫁出去就不讓我見的啊!
”
人群就開始議論紛紛了。
“是啊,這姑爺也太不像話。
”
“哪有這樣對待娘家人的,可見閨女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
吳愛秀頓時就來勁了,“對啊,我閨女就是被他帶壞了!
還把我兒子的婚事都攪黃了!
”
她開始向周圍群衆痛訴女兒女婿如何不做人,“我兒子,本來婚事都談妥了,這兩個狼心狗肺的,去說我兒子壞話,造謠我兒子,毀壞我兒子名聲,害他們婚事談不成……”
說着說着又哭起來,“我怎麼這麼命苦啊!
生出來這樣的女兒,虧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供你讀書讀到大學,給你配了門好婚,你就算沒有孝心不報答我,也不該這樣來害人啊……”
圍觀群衆一聽,更加憤怒起來,“這可就太過分了!
哪有子女不盡孝道的!
”
“對啊!
忘恩負義,還大學生呢!
誰都讀狗肚子裡去了!
”
“我說啊,就不該讓女娃讀那麼多書,好好在當地嫁個人,幫扶弟弟,孝順父母才是正經。
”
“那倒也不是,讀書應該更明理才是,學校都教孝順父母的呢,這就是這女兒喪良心啊!
女兒不孝,多是女婿指使的!
”
吳愛秀聽着周圍人的議論,一時得意起來,但沒忘記裝出個可憐樣,哭哭啼啼,“我也不要求他們孝順我,隻要不給我搗亂,不來害我們就行了,我隻當沒生這個女兒!
可你們這麼做,是要把我和你爹,和你弟弟往絕路上逼啊!
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你要這麼對我?
”
“這種女兒,就該把她拉出來,跪在你面前道歉!
”
“對,孩子不孝,就是打地不夠!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拖出來打一頓就好了!
”
吳愛秀一邊在臉上抹着口水當眼淚,一邊偷偷觀察周圍情形,眼見替她打抱不平的人越來越多,心中竊喜,哭得一聲高一聲低的,“我哪裡敢打他們啊,我也隻是想他們兩個去跟我親家說說清楚,道個歉,承認之前是胡說八道的,讓我兒子這門婚事順利辦下來,我這輩子也就了了心願了……我哪裡還敢打他們呢……”
“你不敢我們幫你!
我就不信我們這麼多人還揪不出一個人來!
走!
進去找人!
”
“走!
”
被挑唆了的人義憤填膺,就要替吳阿秀出頭,心想,也不跟這男人動手,這麼多人隻要沖進門去把女人抓出來就行了。
這情形,看得鐘曉曉都緊張了,小聲問,“林清屏,這可怎麼辦?
這麼多人,你愛人能應付嗎?
我們要不要幫忙?
”
但是說完,鐘曉曉其實也挺虛的,她和林清屏好像在打架這件事上也幫不上什麼忙……
林清屏對于顧鈞成的武力值是很有信心的,就這幾個人,再來幾個都不怕,唯一可以束縛他的是他的身份,他是不可能跟普通群衆動手的。
“你們真的要過來?
”
隻見顧鈞成從看熱鬧的保潔人員手裡把拖把取了過來。
木頭的拖把杆,還挺粗,得有林清屏小手臂粗了。
顧鈞成将拖把往他面前一橫,隻見他背上肌肉一鼓,“啪”的一聲,拖把杆兒應聲而斷。
那幾個往前沖,打算沖進旅館的人頓時停住了腳步,不約而同摸向自己的手關節,估量了一下,就這勁兒,自己的胳膊腿兒可經不起幾下掰。
“咳咳……”之前叫着“沖進去”最大聲的人,往後退了兩步,勸吳愛秀,“這位大嬸,我覺得你們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事還是商量着來比較好。
”
吳阿秀一看,這就不行了?
決定自己往裡沖。
她雙腳一跳就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就往裡沖,“來啊!
既然這麼兇狠,你來打死我啊!
林清屏,你給我出來!
你有種做壞事,你就出來幹脆打死我好了!
鄉親們,不是我要在這裡撒潑,實在是這兩口子壞事做盡,難怪他們斷子絕孫!
結婚這麼多年生不出孩子,就是做壞事的報應!
林清屏,你這個不下蛋的雞,你要遭報應的!
”
顧鈞成将斷了拖把橫在身前,形成天然屏障,無論吳愛秀怎麼沖都沖不過去。
顧鈞成看着吳阿秀撒潑的樣子,眸色更是冷漠,“你說你對林清屏如何如何好,就是這麼詛咒她的?
”
吳阿秀一聽,白眼一翻,無理卻更潑了,“她要毀我兒婚事,害我林家斷子絕孫,我還不能詛咒她了?
我要咒她一輩子生不出兒子!
你們兩個沒有人送終!
林清屏!
你給出來!
”
顧鈞成始終任她歇斯底裡,隻在她歇氣的功夫插進來一句,“我說,嶽母,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
”
顧鈞成從兜裡掏出個折疊着的牛皮紙信封來。
吳阿秀認字不多,但是“勞改”兩個字是認識的,頓時臉色一變。
“這裡裝着的,是你兒子在首都勞改期間的表現,你要我念給大家聽嗎?
”顧鈞成舉着信封,将信封下方印着單位的紅字展露得清清楚楚。
認字且眼尖的圍觀群衆立刻驚呼,“真的!
真的是勞改隊的字樣!
”
一時,圍觀群衆裡又響起了嗡嗡的議論聲。
吳愛秀看看周圍原本向着自己的人好像都變了臉,再看看顧鈞成手中信封上刺眼的“勞改”兩個字,臉色都白了。
“嶽母,你不是跟人結親,你是騙婚!
”顧鈞成字字擲地有聲,“明明在首都勞改,你騙人家姑娘家裡在闖事業,明明不學無術,高考試圖舞弊,卻騙人熱愛讀書……”
“什麼?
高考還舞弊?
”圍觀群衆震驚了。
顧鈞成冷笑,“這個時候太晚了,如果嶽母有興趣翻舊賬,而諸位也有興趣聽故事的話,明天一早我們就去縣公安局,當年你給你兒子買高考題卻上當受騙買到假題的案子,在公安局還能查到呢!
”
“你……”吳愛秀死死盯着顧鈞成,“姓顧的,你不要把事情做絕!
”
顧鈞成卻隻冷笑,“嶽母,是你不對在先。
”
既然顧鈞成都說可以去公安局查案底了,圍觀群衆還有什麼不信的?
開始起哄,“原來是騙婚啊!
哪家姑娘這麼倒黴,攤上這樣的人家。
”
“就是,騙婚到底犯法不?
誰懂法的,給說說呗?
”
“犯不犯法不知道,但是這個女人大家可也要記好了,誰家有女兒可千萬别許給她家!
”
“對對對,趕緊記住她的樣子,她家姓什麼來着?
姓林是吧?
”
“對,就是姓林,好像是林家村的,我們家有親戚認識她,她家女兒可厲害了,兩個女兒都考上的首都大學!
”
“哇,為什麼女兒這麼争氣,兒子這麼爛呢!
”
“誰知道啊!
”
吳愛秀氣得全身發抖,大喊起來,“什麼騙婚?
是姑娘自己願意的!
你們别胡說!
那姑娘自己不幹淨,沒結婚就有了孩子,我兒不嫌棄她才和她結婚!
”
婚前不潔,是這個時代對女孩最無恥的攻擊,也是傷害力極大的攻擊。
就在圍觀群衆震驚,正要議論之時,顧鈞成冷聲道,“嶽母,你說話前最好想想清楚,随便诋毀一個姑娘的名聲可不是鬧着玩的,你就不怕人家姑娘家裡去告嗎?
好好的姑娘家為什麼會沒結婚就有了孩子,你的林家貴能逃脫得了責任?
”
有了前面的鋪墊,在圍觀群衆心裡,這位大嬸的兒子已經不能跟什麼好人挂鈎了,顧鈞成這番話好像并沒有說什麼,但好像什麼又都說了。
議論聲已經起,“難道是這家兒子禍害人家女兒了?
”
“我的天,這可太可憐了!
”
“記住,這家兒子叫林家貴,誰家有女兒的,以後記得叫自己家女兒遠離這個人!
”
吳愛秀這下要瘋了,跟程家的婚事眼看要黃,而且兒子的名聲徹底壞了,這下哪家還願意跟兒子結親?
她氣得一口氣上不來,栽倒在地。
索性開始徹底撒潑,抓着顧鈞成的褲管不放手,聲淚俱下,“你們兩個……你們兩個……我是你們娘,你們不管我,我隻有這個兒子可以依靠,他再怎麼樣,也知道守着我和他爹,我們的晚年隻有靠他的,他就算做過一些錯事,他也是也有心悔改,想成家立業,好好做個好人,你們……你們作為他姐姐姐夫,為什麼要這樣毀了他啊——”
“重新做人的首要一條,就是誠實,以誠相待,如果人家姑娘家裡相信他會重新做人,那婚事能成,我們也替他高興,靠欺騙,誰能相信他能重新做人?
”顧鈞成抽了抽自己的褲子,居然被吳阿秀抓得緊緊的,抽不掉。
吳阿秀哭得在地上蹬腳,“我不管!
我兒什麼都沒了!
你們要賠!
林清屏是我女兒,我一口一口喂大的,爹娘的恩情走到哪裡都大過天!
”
“是。
”顧鈞成冷聲道,“你們的恩情就是,她一個女孩子,在家裡幹活當兩個男勞力用,家裡明明有個兒子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肉是兒子吃,白米飯是兒子吃,兒子成天遊手好閑,女兒喝着野菜湯啃着紅薯天天下地幹活,大冬天,河裡結冰的天氣,兒子在家躺被窩要吃魚,逼着……逼着不方便的女兒下河去撈魚,等女兒長大了,再賣個好價錢,給兒子吃喝賭,是不是這樣的恩情?
”
自古孝道大過天,原本吳阿秀擡出孝道來,大家夥兒還覺得,不管怎樣,就算是出嫁女,能幫扶老人家還是要幫扶的,但顧鈞成這話一出,大家又紛紛閉嘴了。
在物資匮乏的年代,有些農村家庭的确是男丁吃得更好更紮實一些,那是因為男人要下地幹活,是家裡的主要勞動力,沒誰家裡苛待女兒,還要逼着女兒去幹男人的活的。
鐘曉曉聽完顧鈞成的話,看着林清屏幾乎不敢相信。
林清屏如今的生活那麼好,原來也吃過這樣的苦嗎?
林清屏渾然不覺鐘曉曉的目光,她耳邊隻回蕩着一句話:大冬天,河裡結冰的天氣,兒子在家躺被窩要吃魚,逼着不方便的女兒下河去撈魚……
一段幾乎遺忘的記憶重新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