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棠卻不知他的心思,委婉客氣的朝他說:“菜都上上來了,先吃吧。
”
陳宴滿目深沉,心思起起伏伏,‘嗯’了一聲,沒多說。
他已經好幾天沒好好吃過飯了,但這會兒坐在這裡,他卻不餓,也沒有半點胃口。
桌上的幾盤菜,他隻隨意嘗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周棠擡頭朝他望去,“這些菜不合胃口嗎?
如果不喜歡,我再重新點。
”
她的語氣很柔和,帶著一種客氣與委婉,似乎真的要將他照顧周到。
陳宴淡著嗓子說:“我這幾天一直吃得少,沒胃口而已。
你不用管我,吃你自己的就行。
”
周棠緩道:“最近幾天是胃不舒服嗎?
”
陳宴不想解釋,隻說:“隻是太忙了而已。
”
“無論怎樣,都還是得顧著吃飯,要不然身體受不了。
”
“你這又是在關心我?
”陳宴漫不經心的問,語氣很淡很淺,像是隨口一說,但嗓音落下,他的目光卻認認真真的落到了周棠身上。
周棠默了兩秒隻說:“你幫了我那麽多,我關心你也正常。
”
“你知道我要的那種關心是什麽,如果不是那樣的關心,你倒不如不說不做。
”
周棠的表情稍稍僵了一瞬,點點頭,“知道了。
是我說的話不對,抱歉。
”
她還是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甚至也主動沒脾氣的說了抱歉。
其實她理解陳宴今晚生氣的點兒在什麽地方,可她和陳宴兩個的關系真的像是剪不斷一樣,明明不該頻繁的相處,明明沒任何結果,可陳宴又每次會將她和他重新強硬的湊在一起相處。
陳宴是真的太偏執了,也太矛盾了。
一面不停的找機會讓她和他湊在一起,一面又不停的被她的淡漠和無愛所傷,不停的生氣也不停的自嘲。
他現在,已經逐漸在朝受虐狂方向演變了嗎?
心思至此,周棠忍不住在心裡感慨了一下,誰能想到,兩年前那矜貴傲然的陳宴,如今竟也能將他自己憋屈到這般地步。
“沒什麽抱歉或不抱歉的,是我要求太多,你沒任何過錯。
”陳宴淡著嗓子回了這話,目光也不再停留在她身上,隻垂頭下去開始拿起手機看起了消息。
周棠欲言又止,但猶豫了一番,也終究沒再多說什麽。
眼見陳宴已經再無動筷子的意思,她也不好讓陳宴坐在這裡乾等她吃飯,便也隨意將桌上了菜吃了幾口,而後就起身去結帳。
整個過程,陳宴坐在原處沒動。
直至周棠將帳單接完並返回來喚陳宴離開時,他才收起手機緩慢起身朝她過來。
兩人一道朝餐廳外走,氣氛有些僵硬與緘默。
直至乘坐電梯抵達公寓的12樓,眼見陳宴一言不發就要朝他的房門過去,周棠才忍不住將今天找他的目的重新提了出來,“陳宴,我這房子租成多少錢,我轉給你。
”
陳宴下意識駐足,回頭朝她望來。
周棠徑直迎上他的目光,“我已經欠你很多了,這次再怎麽也不能讓你給我付了房錢,陳宴,就讓我把錢轉給你好嗎?
”
陳宴沉默無聲的將她凝了一會兒,突然說:“錢就不必轉回來了,如果你真想還人情,這段時間我的午餐,你幫我訂了就行。
”
周棠眉頭下意識的皺起,當即就想委婉拒絕。
她怎麽可能接受每天都給陳宴訂午餐這事,先不說她不想和陳宴過多接觸,而且每天都是她給陳宴訂午餐的話,以後公司同事知道了也容易誤會。
她不想在那般場合和陳宴不清不楚的有牽扯。
奈何她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陳宴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略微諷刺的笑了一下,反問道:“不是覺得欠了我很多嗎?
連這點事也不願意?
我剛剛接手史密格的分公司,人心不穩,底下有一幫人並不服我,我便不想讓人知道我胃有問題,也不想他們知道我是病秧子。
所以飲食方面,就想拜托你一下。
”
說著,嗓音輕輕一挑,“就算幫我一個忙了,行嗎?
”
周棠到嘴的話下意識噎住,思緒不停的翻轉。
她對史密格分公司的情況不太熟,上次過來,也隻是在專心拍攝而已,其它的,她並沒注意也沒去過多的了解。
她不知道史密格分公司裡的中高層到底怎樣,但陳宴的確是空降到了這家分公司當了負責人,自然容易惹得那些不了解他的高層的懷疑與不滿,但陳宴的性格又是強勢的,應該也是想在這公司大展拳腳,讓公司上下的人都為之臣服,所以,他不想讓人知道他有那麽嚴重的胃病也無可厚非,因為他想當個完美而又強勢的領導者。
隻是讓她奇怪的是,他平常管理國內的萬盛集團就已經夠操心了,也完全沒必要來史密格這分公司練手,這不是大材小用麽!
所以陳宴來這分公司的目的是什麽?
究竟是因為和史密格特別好的關系而想幫史密格將這分公司徹底的做起來,還是因為投資了的緣故就想親自坐鎮讓分公司盈利,又或者,他放下國內的萬盛集團且不遠萬裡的跑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接管一個他常日應該看不上眼的公司,就隻是因為……想將她綁在一起嗎?
周棠想了很多很多,心緒也莫名的變得厚重起來。
許久後,也不知是哪裡被觸動了一下,周棠低沉著嗓子說:“好。
”
陳宴說得沒錯,他幫了她那麽多,這點小忙,她不應該拒絕。
又或者,對陳宴一味的逃避和拒絕的話,也許真的不是一個好的解決方式,因為陳宴和平常的人不一樣,他偏執而又多心,對以前那些感情的執拗勁兒沒那麽容易過去,所以,或許她真的應該換種方式,坦然的接受和陳宴的相處。
從而,讓陳宴在頻繁的相處裡,發現她周棠就是塊不冷不熱的石頭,再沒有高中時的那般熱烈與陽光了,甚至也與他記憶深處的那個人毫不相像,也隻有這樣,他或許才能在鮮明對比的失望裡,一天一天的,逐漸對她沒了感覺。
“謝謝。
”陳宴不知周棠已經翻天覆地的想了一遭,他隻覺周棠剛才的那個‘好’字終於有了那麽點的順耳。
他淡著的臉色也稍稍緩和了一點,朝周棠道謝後,便繼續擡腳往前,輸開房門後就進去了。
周棠的心思也來得快去得快,回到公寓後,她就沒在多想了。
她先打開電腦繼續處理了一些攝影團隊的事,隨即便開始整理在史密格分公司入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