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不該心軟
陳宴眼角輕微的挑了一下,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發深邃,但還是沒掙紮。
在桌的幾人皆小心翼翼的朝周棠與陳宴之間來回掃視,臉色也更是驚詫,對周棠也越發高看幾眼。
在他們眼裡,陳宴這個人在圈子裡是出了名的難搞,脾氣也臭,心狠手辣得六親不認。
能搞定陳宴的人真的從來都沒有過,周棠算是真正的第一人,而且還是個弱不禁風的女人。
而台上的婚禮儀式也在正常的進行著,這個時候,那滿身潔白婚紗的薛晴也被薛晴的父親攙到了T台的最遠點。
她正站在被花朵纏繞的拱門下,滿目的起伏與激動,就這麽靜靜的等著唐亦銘來接她。
哪怕是與唐亦銘接觸不久,但也還是真的有點喜歡唐亦銘,再加上周遭禮樂的熏染,薛晴莫名忍不住的紅了點眼睛。
也直至唐亦銘過來從她父親手裡將她的手接過,也直至唐亦銘牽著她一路走至舞台正中,直至唐亦銘說了婚愛宣言,兩人互換了戒指,也直至唐亦銘配合著周圍的起哄第一次的吻上她,薛晴頓時忍不住的淚流滿面。
她終究還是欣慰的,感動的。
她終於還是爭取到了這個男人,哪怕他心有所愛,但她知道他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一旦娶了她,便一定會忠於她,忠於這個家庭。
兩人手牽著手緊緊的站在一起,登對而又養眼。
周遭人也不時的鼓掌祝福,配合一切婚禮的小遊戲。
卻在婚禮即將結束,唐亦銘與薛晴即將下台的時候,不遠處,突然湧出了幾十名衣著統一黑色衣服的人衝進了大廳。
那些人的黑衣上皆印著‘唐氏還我血汗錢’的鮮明字樣,所有人進來後就兵分兩路,一路朝舞台上的唐亦銘衝過去狂抓狂揍,一路朝台下坐著的唐國富衝去。
那些人大喊著還錢,下手也又重又狠,舞台上那驚呆了的司儀的手裡的話筒也被人奪了過去,隨即在這種驟然混亂的氣氛裡舉著手裡滿疊的合同大吼:“唐氏集團就是個詐騙集團!
最近詐騙侵吞我們的投資款接近十五億,這種人吃我們的骨頭喝我們的血,人面獸心得還敢在這裡撒我們的血汗錢大辦婚宴,簡直喪心病狂!
你們不要被唐氏集團父子的醜陋嘴臉給蒙蔽了,且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今兒不將我們的錢還了,今兒這婚宴就別給我們辦下去!
”
嗓音落下,手裡的合同證據頓時用了猛勁兒的朝台下拋撒。
一切的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在場大多數人都是懵的。
則是片刻,在場的所有安保便反應過來了,當即衝上去與要債的人們打鬥,雖也在十幾分鍾內就將場面全數控好,但在坐的一些與唐家有生意來往的人也開始紛紛起來聲稱要解除合約。
一場好好的婚宴,徹底結束在這種驟起的風波裡。
而面對所有的質問與衝突,唐國富慘白著臉色,竟是突然解釋不出一句話來,整個人也在這個刹那間,仿佛無力滄桑得老了好多歲。
終於還是被爆出來了,也終於還是沒壓製住那些要債的人。
本以為他已經做得萬無一失了,也用非常手段強迫要債的人們閉嘴了,但沒想到還是生了這種變故。
甚至這個時候,薛晴的父親也已是臉色複雜至極,他拿著手裡被下面的人遞上來的幾份合同,看了好幾眼,不可置信而又滿是震憤的朝唐國富問:“唐國富,這到底怎麽回事?
你不是給我說你最近生意不好,欠債總共隻欠了一億嗎?
這十五億的欠款,哪兒冒出來的?
你不會給我說這些合同都是假的吧?
上面可又你唐氏集團的鮮章。
”
唐國富深吸一口氣,像是事已至此,疲憊而又蒼涼的放棄了所有掙紮,“最近生意的確不好,我便開始拉投資了,然而唐氏集團最近像個無底洞,拉再多的投資進去都得虧完,我為了填補窟窿,投資便越拉越多,越欠越多……”
“所以你在走投無路之下,就讓你兒子再度將我女兒哄回來,想讓我薛家替你填這麽大的窟窿?
唐國富,你可是欺我欺得好慘!
那可是十五億,你得將我整個薛氏都賠進來!
”
薛晴的父親已是氣得發抖,眼裡都快冒火。
眼見唐國富不說話,薛晴父親抖著嗓子說:“既然你們都不誠懇,那這婚我們就不結了!
但唐國富,你可得給我好自為之,今兒這番欺瞞,沒那麽容易完!
”
嗓音落下,拉了愣在當場的薛晴就迅速離開。
整個過程裡,薛晴隻朝唐亦銘回頭望了一眼,便任由她父親將她拉走了,期間也沒有掙紮一下。
整個過程,唐國富癱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整個過程,唐亦銘立在舞台上滿目劇烈的起伏,臉色差到極點。
整個過程,在場賓客走的走散的散,有些人還圍著唐亦銘的母親鬥嘴,想要回參加婚宴的禮金。
周遭嘈雜極了,各種爭論與辱罵聲層層入耳。
周棠聽得滿心壓抑,手腳也微微的發這涼。
她終是轉頭再度朝陳宴望去,便看見了他無波而又平靜的臉色,看到了他眼底深處的不屑與興味。
所以這場變故,與陳宴有關嗎?
這人從來不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也和唐亦銘沒什麽交情,他能來這裡參加婚禮,絕對有問題的。
正思量的時候,那台子上的唐亦銘終是回過神來,突然一步一步的下了舞台。
他歷來溫潤的面龐冷到了極緻,歷來溫柔帶笑的眼也爬滿了陰森與惡毒。
他整個人都像是在刹那間徹底換了芯一樣,渾身上下的謙和消失得乾乾淨淨,眼裡與臉上都寫滿了陰毒的意味。
他的目的很明確。
他忽略了周遭所有人的審視與質問,徑直過來站定到了陳宴的身邊。
“陳宴,你做的?
”他低沉沉的問。
陳宴無所謂似的笑了一下,“何以見得?
”
“我父親最近將這事壓得很好,如果不是你做的,還會是誰?
”唐亦銘像是篤定了陳宴是罪魁禍首。
陳宴絲毫沒被唐亦銘身上陰森的氣勢給震住,他反而覺得有趣,興味的目光在唐亦銘那沉得不能再沉的臉上掃了好幾眼,輕笑一聲,“我這不過是在替天行道。
你們唐家在外面欠那麽多錢,還要打著豪門的幌子惹女人,我也不過是看不得那些被你們騙得血本無歸的人走投無路的過著朝夕不保的絕望日子,便出手幫了一下而已。
怎麽,感激我將這事給你們捅出來麽?
這下,你和你父親應該都輕松了吧?
過點平凡的日子,也總比活在愧疚裡好,是吧?
”
“所以你承認是你做的了?
原因呢?
”唐亦銘像是沒有半點意外,陰沉而又森冷的問。
“聽不懂我剛剛的話?
”
“是為了周棠吧?
”唐亦銘冷狠的說,“陳宴,我以前還不明白,但我現在終於知道了,你高中從沒將任何人放在眼裡,卻能破例任由周棠在你身邊跟了三年。
你雖口口聲聲瞧不起周棠,卻不允周棠與任何男人接觸,不惜將周棠身邊的男人都搞死或搞垮!
你能做到今天這地步,是因為我曾經與你搶過周棠,因為周棠前段時間對我有過好感,所以,你嫉妒了是吧?
”
周棠臉色微變,下意識的朝陳宴望去,卻見他陰柔的勾起了唇角,但那雙深邃的眼底,竟逐漸滿上了幾絲戾氣,他朝唐亦銘說:“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一樣蠢,隻在意兒女情長?
也以為所有人都和你這種一無是處的人一樣,容易被感情衝昏頭腦?
唐亦銘,我陳宴不像你,也不會太過看重感情,更別提嫉妒與吃醋,而你唐家真正落敗的原因,也不是我今天給你們安排了這一出,而是因為,你和你爸最近的胃口太大,自不量力的想要挑戰萬盛集團,輸了之後又不能光明正大的服輸,我至少,也得給你們一個明確的結果不是?
”
唐亦銘的臉色冷極了。
陳宴卻像是沒事人一樣,嗓音落下,便漫不經心的起身,推著周棠的輪椅便緩慢離開。
卻也在這個時候,唐亦銘陰沉沉的笑了一下,扯著嗓子說:“陳宴,你以為這樣就真的是最後的結果嗎?
你也未免太天真了些。
這北城雖是你說了算,但不代表全國乃至世界各地都是你說了算。
陳宴,一個人太過心狠手辣沒什麽好處,樹敵太多,也容易遭受意外,而且像你這種人,也不懂愛情,更不懂怎麽愛一個人,所以你再怎麽禁錮周棠,你也得不到周棠的愛,我就等著看你最後是怎麽死的,也看你最後在感情上是怎麽跌得頭破血流的。
”
陳宴脊背筆挺,絲毫沒受唐亦銘這話的影響,冷笑一聲,“那你就睜大你的眼睛好生看著了,別還沒看到我的下場,你就自己支撐不住家裡的破產就一命嗚呼了。
”
唐亦銘的手指緊握成拳,顫抖不堪。
直至陳宴推著周棠走遠,他才陰沉沉的回神過來,拿了兜裡的手機出來,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僅片刻,電話那邊就被接通了。
唐亦銘的臉色猙獰得像是驟然墮落的暗夜鬼神,森然開口,“我同意合作,拿我所有的人脈與我所有緊急套現的錢給你周旋,隻不過,我不僅要和你們拿下萬盛集團,還要陳宴這條命。
”
周棠一路被陳宴推著往前,眼裡掃見道路上的紅毯與各色花束,心底複雜至極。
她沒料到她來的時候還是帶著一種誠心祝福的心態,沒料到離開的時候,竟是以這種複雜而又緊烈的心情給收場。
直至被陳宴推出莊園並抱到車上,也或許是她一路的沉默稍稍惹到了陳宴,陳宴關上了車門,落了鎖,略微淩厲的視線就朝周棠落來了,“在想什麽?
”
他這話充滿了審問的意味,似乎猜到她在想唐亦銘的事,但也正因為猜到,心情才有些不好。
周棠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沒想什麽,就覺得這才短短一個小時之內,這場好好的婚宴就發生了這種翻天覆地的變化,倒也有些可惜了。
”
“你是覺得唐亦銘沒娶到薛晴可惜了,還是覺得唐亦銘家落魄了,他不再是你心目中那完美溫柔的人而可惜了?
”
或許是心情終究還是被唐亦銘今日的遭遇所影響,也或許是終於還是覺得陳宴這種高高在上的審問態度和他這種逼迫的架勢讓她心有不悅,周棠終是低沉沉的說:“陳宴,你能不能別這麽鑽牛角尖,別什麽都往我和唐亦銘之間有個什麽似的上面引導?
我和他真沒關系,我感慨的也隻是好好的一場隆重而又美好的婚禮就這麽收場,真的很可惜而已。
”
“那你覺得我今天做得過分嗎?
”他又問。
周棠覺得陳宴這題就是一道送命題。
理智也終於還是湮滅了起伏的情緒。
她當然不會說他做得過分,她隻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沒什麽對與不對的,也沒什麽過分與不過分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所以做出來的事,自然就不一樣。
”
所以弱肉強食也是這麽個理。
唐家想對付陳宴,就得承受住失敗的後果,都是命而已。
嗓音落下,周棠便不再多說什麽了。
陳宴也似乎暫時放過了她,沒再揪著她說話,隻是待將她載回綠溪公館的別墅外時,周棠主動解開了保險帶,正等著陳宴下車抱她下去時,沒料身邊的陳宴卻沒下車的動作。
待她下意識轉頭朝他望去時,不料陳宴一把扣住她的側臉將她扳了過去,隨即驀地低頭狠狠的朝她吻了過來。
直至她在嘴裡都快嘗到一絲絲的血腥味時,陳宴才在瘋狂的索取裡將她松開,低沉而又蠱惑似的說:“唐亦銘的事到此為止,一切也都是他與他家應得的。
周棠,我不管你對唐亦銘是否有點什麽,但你最好給我收起你這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收起你的憐憫,你既然跟了我,那就不該再為別的人動得半分情緒,哪怕是憐憫!
”
嗓音落下,這才推開車門下車,而後將周棠也從車裡抱了下來。
他一路沒停,就這麽抱著周棠直接上了二樓的主臥,直至將周棠放在床上後,他再度仔細的凝了幾下周棠今天的妝容,目光起伏之間,像是再度忍不住一般,整個人都朝周棠壓來。
這一次,依舊是疾風驟雨的吻。
兇猛而又用力。
周棠滿心複雜,被迫承受。
直至許久,陳宴終於停了下來,像是意猶未盡一般,突然改變力道的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低低的說:“唐亦銘沒你想象中的那麽光明磊落,我承認他以前高中時或許真喜歡你,但幾年後的唐亦銘,對你絕非真正的喜歡。
他隻是高中時就沒鬥贏過我,便想和你在一起,嘗到贏我的滋味,但他若真的愛你,那他便是冒著被家族拋棄的下場,他也會義無反顧的選擇你,而不是選擇薛晴。
”
周棠目光頓時起伏了幾許。
陳宴繼續說:“你又真以為是我在不擇手段的威脅唐亦銘,緻使他不能和你在一起?
那你錯了,我給過你們機會。
那天你和唐亦銘約好讓他陪你一起去見穆際舟,我雖得了這消息,但我沒打算阻攔。
你在億千傳媒辦公室裡空等,唐亦銘卻和薛晴在訂婚約會。
周棠,他若真愛你,他便是來不了,也會派人過來和你一起去見穆際舟,他根本就沒對你和他的約定上過心,也沒擔心過你的任何安全。
你以為他表面上的所有溫柔,其實都不過是因為你是他高中的意難平,因為你高中愛的是我不是他,因為他高中在我面前永遠是手下敗將。
那一晚,你也該知道,倘若不是我突然接了我媽的電話威脅我要我必須帶你過去吃飯賠罪,倘若不是我陪著你一起去,你會被穆際舟玩成什麽樣子。
”
周棠抑製不住的深吸了一口氣,臉色複雜而又不穩。
她無法在刹那間判斷陳宴這幾番話到底是不是真的,但她清楚知道陳宴這種人最不屑於說謊。
她隻是沉默了好久,才強行壓下所有的情緒,隻說:“無所謂了,我不愛唐亦銘,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都無所謂。
”
“那你就該給我收起你的憐憫,收起你的心思,唐亦銘這個人,不該得你半分情緒。
也或許你真的是唐亦銘心中的意難平,但這又有什麽用呢?
他選擇的,終究不是你。
”
周棠悵惘的咧嘴笑了一下。
是了,無論是被現實的壓迫還是其餘的緣由,唐亦銘的確是沒真正堅定的選擇過她。
隻是她在努力的平複心緒之際,也突然抓到了一個重點。
“唐亦銘的確一直都沒堅定的選擇過我,那你呢陳宴?
自打我們重逢,你就突然不和蘇意訂婚了,自打我們重逢,你就替我解決了穆際舟,自打我們重逢,你沒讓唐亦銘瞞我訂婚的事,而是及時戳開真相,自打我們重逢,你就將我禁錮在了身邊,也自打我們重逢,你放棄了劉希暖,更放棄了和劉家的合作,所以陳宴,自打重逢後,你是一直都在堅定的選擇我嗎?
”
陳宴目光微微一沉,深眼凝他。
周棠深吸一口氣,心緒突然有點亂,有點莫名的揪著,她鬼使神差的給了陳宴最後一個機會,“陳宴,如果,我說如果,如果我很感激你為我做過的所有事,也會一直尊重你,感激你,你會放我離開嗎?
也如果我說強扭的瓜不甜,現在就要終止遊戲,讓我們兩個都恢復平靜與安寧,放下一切的恩恩怨怨,從而真正的和平相處,而感情上的事也順其自然,你會,放我離開嗎?
”
陳宴的眼睛陡然極度危險的眯起,“周棠,你沒任何資格說停止遊戲。
也同樣,你沒用任何資格說離開。
金絲雀得了幾天好,便不該恃寵而驕,我對你的所有順從,也都可全部收回。
周棠,別妄想著挑戰我的底線。
”
周棠滿目柔和的笑了一下,她就知道她不該心軟。
身心都被禁錮著,她的爸媽也被陳宴拿捏著,徐清然也被她連累著,便是那唐亦銘,縱是有些過錯,但也不排除陳宴對付唐家沒有一點是因為她的原因,所以,她的底線被陳宴踩得死死的,哪怕他真的搭救過她幾次,但他往日的惡毒言論,他所有不擇手段的威脅與強迫,都像是一把把森冷的利刃,一點一點的割掉她對他所有的感恩。
她默了一會兒,才像是帶著一種孤注一擲,又像是帶著一種蠱惑的說:“那我們就結婚吧,陳宴!
結了婚,我就永遠屬於你了,身心都一並的屬於你,我也不會去想任何人任何事了,我也不會因為你之外的男人而動得任何情緒,我會在婚姻的束縛裡,隻喜歡你隻愛你,也隻會對你,從一而終。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