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上折彈劾
大長公主豢養面首的事,在朝上是眾人皆知,可民間還是少有耳聞。
這次傳得這麽廣,大長公主的名聲肯定是要受損了。
有不少好事者,專程跑到府門外,遠遠地張望,想看個熱鬧。
然而,大長公主府今日門楣緊閉,四周寂靜一片,半晌不見一個人出來。
濮陽漪推門進去的時候,隻有大長公主一個人坐在裡間。
爐子裡的火,已經熄了,室內冰冷冷的。
“母親。
”濮陽漪小心翼翼地走近,靠在大長公主的膝邊,擡頭看她。
“旁人說什麽不緊要,讓他們說去,我和兄長明白你就好了。
”
大長公主低下頭來,認真地看著懂事的女兒。
濮陽漪勉強一笑,“男子妻妾成群無人多說,我阿母貴為大長公主,便是找幾個面首,又有何不可?
”
以前濮陽漪是最見不得的人。
為安撫母親,她連嘴巴都松了。
大長公主也跟著苦笑一聲,慢慢擡手,輕撫濮陽漪的頭。
“本該早將他們全都遣散了的……漪兒,你當真不怪阿母嗎?
因為阿母,壞了你的姻緣?
”
之前濮陽漪寡居在家後,大長公主就托了媒婆替她找對象,可這個階層很多東西都是互通的,大長公主那點事,旁人嘴上不說,肚子裡都知情。
他們面上不敢得罪大長公主,找借口和理由拒了,但實則就是因為這個。
當年,最離譜的是有一個姓邱的官員,因為職務太低,怕大長公主把女兒強塞給他的兒子,無力婉拒,連夜給兒子定了一門親事……
濮陽漪搖搖頭,“阿母,女兒不怪你。
真的,阿母不要自責,女兒真不怪你。
”
她的親爹,當年的駙馬都尉是個什麽人,大長公主從來不多談,在他死後更是三緘其口。
但濮陽漪對幼年的事情,還有記憶……
阿母沒有表面那麽光鮮。
“依你看,此事會是馮蘊做的嗎?
”
大長公主突然轉臉,冷眼看著她問。
濮陽漪嚇一跳,下意識搖頭否認。
“不會,不可能是阿蘊……阿蘊不會耍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報復。
她要真往心裡去了,當時便不會善罷甘休。
”
大長公主看她急著替馮蘊辯解的樣子,歎口氣。
“這麽說來,便是有人迫不及待地,等著看我和雍懷王打一架了。
”
濮陽漪原本沒想那麽多。
她腦子單純,以為是府裡哪個不經用的下人,嘴碎說出去的,讓人添油加醋罷了。
一聽這話,她臉色都變了。
“何人如此大膽?
”
大長公主看著濮陽漪,微微闔一下眼。
“等下你找兩個人,把譚泰綁了,帶去裴府。
”
濮陽漪怔了怔,“是。
”
那譚泰跟在大長公主身邊很多年了,比其他面首都有臉面,也比旁人跟她更為親近……
說來府裡有那麽多的面首,大多也隻是娛戲玩樂,真正能做大長公主入幕之賓的,少之又少。
譚泰便是一個。
濮陽漪常常覺得,母親對這人是動了真心的。
大概,這也是她心裡不好受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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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陽漪過府的時候,馮蘊正坐在窗邊,烤著火盆,看小滿和環兒幾個清理東西。
先前喜宴的禮,是裴府收的,但辦喜宴的錢,是小滿和左仲出的,馮蘊便把小滿用得著的東西,全給了她。
小滿大方,拿了布匹出來讓幾個姐妹挑選。
馮蘊聽到稟報,就知道濮陽漪過來是做什麽的。
因此,濮陽漪一進屋,她便笑盈盈地招呼。
“縣君快過來坐。
我正要差人去找你呢,你就來了。
”
濮陽漪從外面進來,凍得有點狠,搓了搓手,在馮蘊的身側坐下。
“阿蘊,是我母親讓我來的。
”
她說到這事,很是躑躅,“都怪我,昨日要是陪你去恭房就好了……那個譚泰,我帶過來了。
阿母說,隨你處置。
”
馮蘊平靜地看著她,仍是那一副淡淡的笑。
“這就讓我為難了。
大長公主的人,哪裡是我一個臣婦敢處置的?
我也不跟你客套,殿下要是容不得他,自行處置便是,要是舍不得,留著也無妨。
本沒有多大事情,無須這樣嚴肅。
更不用聽外面那些閑言碎語,別放心上。
”
濮陽漪沒想到她會反過來安慰自己。
“阿蘊你真好。
”
這就好了?
馮蘊低低失笑:“你可真好哄。
”
濮陽漪挽住她的胳膊,靠在她身上取暖。
“我無須你哄,自己就貼上來了。
阿蘊暖暖的,香香的,別說男子,便是我一個女子也想親近呢……”
馮蘊哼笑一聲,沒有回答。
濮陽漪又擡起眼來,好奇地問:“你方才說有事要找我?
”
馮蘊笑著點頭,讓人取了溫行溯的信件過來,交到濮陽漪的手上。
“看看。
”
濮陽漪看到信上寫著,給腰腰的,她搖頭。
馮蘊抽出信紙,指給她。
信上寫著:“代為兄問好平原縣君:玉佩收悉,無以為謝。
不日我將返回西京,再登門拜訪。
”
濮陽漪看到那遒勁有力的一行楷書,心跳快得猶如萬馬奔騰,雙手攥著馮蘊,又羞澀又驚喜。
“阿蘊你快告訴我,溫將軍是喜歡玉佩,還是喜歡我?
”
馮蘊讓她逗笑了。
“你心裡不是有答案嗎?
”
濮陽漪含笑咬著下唇,搖搖頭。
“我自是希望他喜歡我,可是……我不踏實。
”
從溫行溯對她的冷漠,到突然的轉變,這太快了,她有些猝不及防。
馮蘊其實也有同感。
但她思量過了,戲謔地道。
“大兄回家,定有族人催他成婚,或是為他安排哪家的女郎。
大兄肯定會想起……那遠在大晉的平原縣君,不比她們好十倍百倍嗎?
這麽一想,便越來越記起你的好了……”
濮陽漪讓她說得心花怒放。
“謝謝阿蘊……”
“謝我做什麽?
”
“要不是你,我跟溫將軍這個八字,就真沒這一撇了……”
馮蘊也笑:“那你早些備好謝媒禮吧。
”
原本馮蘊是想正月十五後,就返回安渡的,可因為溫行溯信中說,要到西京來,大有要把親事落實的意思,她隻能改變行程,再留一些時日,等把大兄的事情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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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裴獗回府很晚。
自從回到西京,他便沒有一日偷閑,風雪無阻,每日上朝,馮蘊就沒有見過比他還勤政的權臣。
馮蘊讓人接下他的氅子,洗漱一下坐到木案邊,一同烤火吃茶。
“平原縣君來過了。
”
她把今日的事情告訴裴獗。
“人我沒留,讓她領了回去。
”
裴獗點點頭。
既然大長公主服了軟,也有平息事端的意思,他們當然不能錙銖必較……
可那隻是對大長公主。
對這件事,裴獗顯然不想就此平息。
“我已派人去查,流言的源頭。
”
馮蘊想了想,這事說的是她跟大長公主,可在旁人眼裡,難堪的是裴獗啊。
誰願意自己的妻子被人調戲?
她眼波微蕩,“大王可會覺得失了臉面?
”
裴獗看一眼她似笑非笑的表情,擡手撥一下她額前的碎發。
“我是不想蘊娘委屈。
”
他聲音低沉溫柔,火光下的臉,帶著幾分莫名的俊逸。
果然,燈下不看郎,看郎便心亂。
馮蘊懷疑自己過餘色欲熏心了,就這麽看著裴獗,心思居然無法集中到正說的事情上。
“隨他們去吧,反正我用不了多久就要回安渡了。
聽不著,就不當回事。
”
裴獗面色微凝,看她片刻,才道:
“一時半會兒,我們走不了。
”
馮蘊擡眸,深深看他。
裴獗今夜的神色有些不對。
她問:“發生什麽事了?
”
裴獗道:“今日看到兩張折子。
一個是安渡郡都尉梁煥章的,一個是信義郡守陳玨……”
馮蘊:“說什麽?
”
裴獗眉頭揪起,沒有出口,而是慢慢將馮蘊摟入懷裡。
“有我在,不會有事。
”
馮蘊心裡一窒,“彈劾我的?
”
裴獗默認。
馮蘊笑著揚眉:“讓我來猜一猜,想必又是說我,是南齊細作一類的吧?
”
裴獗環住她,讓她柔軟的身子緊緊貼在懷裡,灼熱的掌心從她的後背撫過,很緩,很慢。
“折子遞到了太後手上。
”
“證據呢?
”馮蘊揚了揚眉梢,“總不能紅口白牙,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
裴獗沒有說話。
馮蘊看著他銳利的目光裡,刹那劃過的冷光,心裡一突。
“還是說,他們掌握了什麽確切的證據?
”
裴獗伸手,替她將衣裳的褶皺撫了撫,輕描淡寫。
“明日隨我一同進宮面聖吧。
”
馮蘊不僅是雍懷王妃,還是雍懷王府的長史,出了這事,當然得按朝廷律法來辦。
她笑了笑,很快便冷靜下來。
“我就說嘛,費這麽多心思幹什麽。
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
安渡郡都尉梁煥章是她曾經得罪過的人,但信義郡守陳玨卻無冤無仇……
而且,這人是大長公主府的幕僚出身,實實在在算大長公主的心腹。
當初拿下信州,對於那一塊肥肉,各家都想插一腳。
陳玨便是那時到信義郡上任的。
馮蘊嘴唇微微一挽,“好,我倒要看看,他們準備如何治我的罪。
”
“治罪?
”裴獗面不改色地揚眉看她,似乎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你且看著好了。
”
寶們,今天寫得不太好,第二更先不更,我再修修,明日更三章。
謝謝你們~~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