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宜！
”顧今藍連忙喊了一聲。

　　過去那些年，她見過太多的血。

　　今天是她二十多年來最幸福的一天，她并不希望在這最幸福的一天見血。

　　聽見顧今藍的聲音，舒宜的唇角有一抹狡黠的笑容閃過。

　　像是知道顧今藍在擔心什麼。

　　這就是她的目的。

　　甚至，還不夠……

　　昏暗的夜色下，舒宜手裡的水果刀刃閃過了一抹刺眼的寒光。

　　她擡手舉起了水果刀，這時其他人也都看見了。

　　“姐——！
”

　　舒禾瞪大眼睛，阻止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舒宜将水果刀狠狠地插在了宋風銘的胸膛上。

　　“不要！
”舒禾想要沖過去阻止。

　　舒宜之前所犯之錯，頂多就是在監獄裡待上好幾年。

　　但殺了人，就真的沒有退路了。

　　“别過去！
”趙錦辰一把抓住了舒禾，始終擔心舒宜會傷害到舒禾。

　　“唔！
”宋風銘痛得悶哼了一聲，微微瞪大眼睛看着舒宜。

　　震驚的眼中，還有溫柔的笑容沒有褪去。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舒宜。

　　并非驚訝舒宜會殺他。

　　而是驚訝，原來舒宜的身上有水果刀可以防身。

　　也就是說，剛剛舒宜被顧今藍掐着脖子挾持時，是可以用身上的水果刀反抗的。

　　可是舒宜沒有。

　　她配合着顧今藍，拿她自己的命來賭。

　　賭他是否會因為她而放過時烨。

　　“呵……”宋風銘無力地笑了下，唇角湧出鮮紅的血，“你赢了，我認輸……隻是……真的值得嗎？
”

　　她不惜賭上自己的命都要救時烨，救那個對她沒有半點感情的男人。

　　卻将尖銳的刀，刺進了真正愛她的人的胸膛。

　　“當然值得。
”舒宜一臉笑容，此刻隻覺得很痛快，“沒想到吧？
你是不是以為，這些年我已經被你折磨得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

　　“咳……”宋風銘又咳出一口血，看着舒宜的眼神竟沒有半點怨恨，“一年前……你給我下毒……讓我成為植物人，我就知道……有一天，我或許會死……死在你的手下，隻是我……我沒想到……你殺我，是因為阿烨……”

　　聞言，顧今藍等人驚詫不已。

　　原來宋風銘一年前成為植物人，竟是被舒宜所害？

　　舒禾駭然地捂着嘴巴，看着舒宜一手摟着宋風銘，而另一隻手卻握着刺進宋風銘胸膛裡的那把水果刀。

　　幼時的記憶中，那個溫柔的，疼愛她的姐姐，已然變得面目全非。

　　從前的姐姐，連殺魚殺雞都不敢看。

　　現在她已經完全無法将眼前的姐姐，和她記憶中的姐姐聯想到一起。

　　原來一些痛苦的經曆，是真的可以把一個人徹底改變。

　　舒宜面無表情地看着在自己懷裡逐漸虛弱的宋風銘，語氣依舊冷漠：“怎麼會想不到？
你明知我那麼喜歡阿烨，即便我得不到他，也不會允許你傷害他。
”

　　聞言，時烨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舒宜和宋風銘。

　　瘋子，都是瘋子！

　　隻見宋風銘吃力地擡起手，顫抖着想要去摸舒宜的臉。

　　然而指尖剛剛碰觸到舒宜的肌膚，卻無力地垂了下來。

　　“你啊……還是當年那個倔強的小姑娘……”宋風銘看着舒宜的眼裡依舊充滿愛意。

　　他慢慢轉過頭，看向了時烨。

　　此刻，他的眼神終于不再像先前那般狂妄不知罪，終于示弱地哀求道：“阿烨……看在我們曾經兄弟一場的份上，最後……幫我一個忙，好嗎？
”

　　不等時烨回答，顧今藍搶先開口：“别急着死，也别急着求救，先回答我一個問題，阿烨之前被人下了慢性毒藥，是不是你幹的？
”

　　宋風銘蒼白的臉上浮出一絲茫然，搖了搖頭，“不是……”

　　顧今藍疑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相信宋風銘現在已經沒有撒謊的必要。

　　那既然不是宋風銘給阿烨下的毒，會是誰？

　　看來，即便沒了宋風銘，也還有想要阿烨的命的人藏在暗中。

　　“阿烨……”宋風銘一張嘴，唇角就有鮮血湧出。

　　時烨眉心緊鎖，“你說。
”

　　他并非心軟之人，但宋風銘一生凄慘，今晚又死在了最愛的人手中。

　　和一個将死之人計較，已經毫無意義。

　　宋風銘無力道：“今晚……是我自殺……和……和小宜無關……”

　　聞言，所有人皆是一愣。

　　宋風銘這是想保下舒宜，免去舒宜的殺人罪行！

　　他對舒宜，竟然真的沒有半點恨意？

　　“為什麼……”舒宜亦沒想到宋風銘會這樣，聲音顫抖着，“你不恨我嗎？
”

　　宋風銘回頭看向她，眼中依然是溫柔的笑，“我愛你……都來不及，怎會恨你？
雖然……我的愛讓你覺得……惡心，可這份愛……卻是真真切切的……”

　　舒宜呼吸一窒，痛苦地埋下頭，肩膀顫抖着，悶聲哭了起來。

　　“誰稀罕你的愛……”舒宜泣不成聲。

　　身體因為哭泣而顫抖，握着水果刀的手也在顫抖，導緻宋風銘的胸膛上流出更多的血。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舒宜揚起頭，哭紅的眼望向夜空，絕望得撕心裂肺，“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一個傷她最深的男人，卻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拿生命來愛她的人。

　　她得不到她愛的人，卻殺了最愛她的人。

　　她完全相信，在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一個男人，會像宋風銘這樣瘋狂地愛着她，并折磨着她。

　　“對不起……”宋風銘的聲音越來越虛弱了。

　　舒宜低頭看向他，滾燙的眼淚一顆顆砸在宋風銘蒼白的臉上。

　　這是他第一次，跟她說對不起。

　　“如果……我沒有愛上阿烨，我們是不是就……就不會走到今天？
”舒宜哽咽着問。

　　宋風銘蒼白的唇角揚起一抹笑，“或許吧。
”

　　舒宜深吸了一口氣，努力遏抑着哭腔，“可是我不後悔，就算重新來過，我還是會這麼選擇。
”

　　宋風銘氣若遊絲道：“你不需要後悔，也……不用為殺了我而自責，繼續恨我，或許……會讓你将來心裡好過些。
”

　　聞言，舒宜剛剛才強行忍住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看她哭得這麼難過，宋風銘強撐着力氣說道：“小宜，你應該殺我……替你媽媽報仇……”

　　舒宜怔忪，“什……什麼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