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庭：“……好的，我明白了。
”

　　——

　　姜黎黎回到商場内，從車上到商場不過十幾米的距離，她身體已經被冷意貫穿。

　　柱子還丢在遠處，她正打算再搬起來時，又冷不丁意識到這長度進不了電梯。

　　走樓梯上八樓，一共六根不同顔色的柱子樣品，她自己搬上去累不死也會丢半條命。

　　她索性坐電梯上八樓，找人幫忙。

　　她先問了靠門口的一個男人，姓李，“李設計師，能不能下樓幫忙搬一下樣品柱？
”

　　“沒空。
”李設計師關掉了電腦上的紙牌遊戲，打開制圖軟件。

　　姜黎黎又看向其他人，其他人皆是找各種事情忙。

　　她進來時，一群人還交頭接耳地閑聊。

　　見狀，她也不再問别人，直接朝鐘良先的辦公室走去。

　　她敲了兩下辦公室的門，待裡面回應後推門而入。

　　“小姜，有事嗎？
”

　　鐘良先看到她，放下手中的筆，笑起來。

　　姜黎黎微微颔首，“鐘經理，樓下的樣品太大了，沒辦法進電梯，我需要人幫忙一起擡。
”

　　“大嗎？
是不是還很粗？
”鐘良先戴着最老版的眼鏡，鏡片很厚，很窄，笑起來時小眼睛眯着直泛精光。

　　他的表情和語氣，讓姜黎黎有些不舒服。

　　鐘良先笑吟吟地走到她身邊，深吸了一口氣，“你說，是不是需要一個男人，幫你呢？
”

　　将這些詞彙關聯到一起，再加上他猥瑣的表情和語氣，姜黎黎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什麼。

　　她來這兒報道以及入職流程，都是在外面，大庭廣衆之下完成的。

　　當着人，鐘良先一本正經。

　　這會兒沒人了，他原形畢露。

　　這人猥瑣的程度，到了剛見面沒多久就忍不住暴露原形的地步。

　　“樓下的樣品很重，我無法勝任，請您另選他人吧。
”

　　姜黎黎說完，轉身就走出辦公室。

　　鐘良先沒料到她翻臉這麼直接又幹脆，“你站住！
我是店長，這裡我說了算，你不能拒絕！
”

　　他的聲音随着姜黎黎把門推開，傳出來。

　　衆人紛紛擡頭朝這邊看。

　　姜黎黎停下，回過頭說，“抱歉鐘經理，這裡是你說了算，但不能刻意刁難。
”

　　像這種累活力氣活，沒有人願意幹。

　　她不是傻子，跑腿的活兒應該由後勤去幹。

　　隻不過她剛來店裡第一天，不想落得個不好相處的名聲，所以二話沒說就去了。

　　“什麼叫刁難？
”鐘良先氣沖沖走出辦公室，瞪她，“大家都在忙，就你一個人閑着，讓你幹點兒活怎麼了？
”

　　“後勤呢？
”她看了眼倉庫裡兩個探頭出來湊熱鬧的人。

　　見她看過去，那兩人立刻縮了回去。

　　鐘良先看她年輕，以為她不懂這些規矩。

　　此刻被戳破，他隻是沉默了幾秒，很快就反應過來，“小姜，你别以為自己是從總部調過來的，就比我們門市店裡的人金貴。
”

　　“請你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不要給我拉仇恨。
”

　　姜黎黎一下子就戳破他的意圖，“我就事論事，拿樣品搬東西的重活，本就該後勤部幹，我跟各位設計師一樣，是接待客戶做圖的，就算我現在沒有事情可做，幫忙是情分不幫是我的本分，跟我是不是總部調過來的無關。
”

　　她條理清晰，把衆人還未被鐘良先挑唆起來的火，壓下去了。

　　店裡一共四個設計師，三男一女，紛紛朝她看過來。

　　目光中，不乏有着些許的欣賞。

　　尤其那個叫趙暖暖的女設計師。

　　看來，她平時也沒少受鐘良先的欺負。

　　“小姜，你年輕氣盛，這個态度的我不怪你，後勤部在忙，我幫你把樣品從樓梯間擡上來，總可以了吧？
”

　　鐘良先話語帶着滿滿的警告。

　　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太過分，他頂替後勤部的人去幹活，為了堵住姜黎黎的嘴。

　　可在他辦公室裡，開着白熾燈，他都能跟姜黎黎說那種下流的話。

　　真到了烏漆嘛黑的樓梯間，怕就不是說些不堪入耳的話那麼簡單了。

　　姜黎黎搖頭，拒絕得幹脆利落，“鐘經理，您不是幫我，是幫後勤部，但我不幫他們，我想熟悉一下店裡的闆材和顔色。
”

　　說完，她轉身朝搭建的樣品間走去。

　　“你還想繼續幹嗎？
”鐘良先被逼得開始赤裸裸威脅。

　　姜黎黎懷疑，自己的性格是不是有問題。

　　她不是上班的料子？
是她太嬌氣，太打直球了，所以兩次職場的同事關系，都很糟糕。

　　她剛到店裡才多久，就遇上了這種事情。

　　妥協？
跟着鐘良先去樓梯間，被他揩油？

　　如果所有的職場對女性都是這麼不友好，那她真的不是上班的料。

　　這個啞巴虧，她吃不下去。

　　“公司規定，員工沒犯原則性的錯誤，不能無故開除。
”她隻好又搬出當初應對許娜的那一套。

　　用原則，框住這些想找她麻煩的人。

　　但這肯定是徹底得罪了的。

　　“你剛剛那電腦上，有一份很重要的文件，現在已經不見了，你誤删店裡機密資料，算不算原則性的錯誤？
”

　　鐘良先是職場老油條，早有準備。

　　姜黎黎一噎，錯愕地看向自己剛剛打開，連用都沒用過的電腦。

　　店裡其他人紛紛低下頭，裝沒聽見鐘良先的故意為難。

　　店裡有攝像頭，可還有沒有用全憑鐘良先一句話。

　　在這些人不給她作證的情況下，這個黑鍋她背定了。

　　“不過，我也記不太清楚，是你誤删了，還是上一個坐在你那裡的人，不小心删的。
”

　　鐘良先手指捏着下巴，故作思索，“如果你能别氣我，聽話，我就好好想想。
”

　　姜黎黎靜默數秒，決定好漢先吃眼前虧，“鐘經理，我們……”

　　她一開口，鐘良先嘴角的笑容就止不住地擴大了。

　　但不等他徹底得意起來，店外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商場的工作人員匆匆而來，“鐘經理。
”

　　“在！
”鐘良先立刻換了個人似的，恭敬笑着迎接，“錢經理，您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

　　“商場整改，以後不許小姑娘到後門接貨，對商場形象不好。
”

　　錢經理遞過來一張通知單。

　　鐘良先臉色一菜，下意識看向姜黎黎，巧合？

　　可若不是巧合，這麼奇葩的規定是怎麼突然定下來的？

　　姜黎黎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傅行琛的身影。

　　難道是他？

　　她心底動容，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由心間升起。

　　突然，一道颀長的身影出現在店門口。

　　錢經理跟鐘良先看到對方，皆是笑臉相迎着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