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液體不自覺就順着姜黎黎的臉頰落下。

　　‘啪嗒’，豆大的淚珠抵在她襯衫上。

　　她回過神，别開頭用手擦淚痕。

　　堅持什麼？
堅持做他外面的女人？

　　不能公開，不能明目張膽地出現在大衆視野，委屈林夕然了？

　　有什麼好委屈嗎？
最起碼，林夕然還有他私下無限的縱容和寵愛。

　　她呢？

　　她這個光明正大的傅太太，除了有張證什麼都沒有，她就不委屈？

　　“咱們在這裡聽人家的隐私，好像不太好，先走吧。
”

　　許娜并未發現她的異樣，偷感很重地拉着她，彎腰蹑手蹑腳地往外走。

　　姜黎黎任由她拉着走了。

　　人家哭，有人心疼有人給擦眼淚。

　　而她，隻配悄無聲息地哭。

　　拐角處，兩人還未等下樓，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許設計師，姜設計師。
”

　　是林夕然。

　　許娜立刻停下，逼得姜黎黎也不得不停下。

　　身後兩道如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周身血液像凝固了那般。

　　不用回頭，她能想象出此刻林夕然的表情有多麼的嚣張。

　　她不得不懷疑，今天這局是林夕然故意設計的。

　　是那晚，她接了傅行琛電話的報複嗎？

　　林夕然身上那股想壓她一頭的氣勢，太濃了。

　　但凡知道他們三個關系的人，都一定看得出林夕然身上那股勁。

　　四個人中，唯一一個不知情的許娜完全沒察覺到。

　　而傅行琛，也像是沒察覺到的。

　　他與林夕然錯半肩站在那裡，臂彎搭着黑色的西裝外套。

　　目光平靜的看着姜黎黎與許娜，微微颔首算是打過招呼了。

　　跟她，這個妻子，打過招呼了。

　　“傅總。
”許娜趕忙颔首，“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用餐了，我跟姜設計師來早了！
”

　　“無妨，剛好我們結束了，你們聊。
”

　　傅行琛從林夕然身後走出來，又與林夕然眼神交流告别後，離開。

　　他臂彎的外套袖子晃動，路過姜黎黎身邊時，碰到了姜黎黎手指。

　　她立刻将手縮回來，像是碰到烙鐵那般燙了手。

　　男人頭也不回的走了。

　　“許設計師，姜設計師，請進，你們喜歡吃什麼自己點，我男朋友會買單。
”

　　林夕然回到包廂，喊來服務員，将桌上她跟傅行琛吃過的東西撤掉。

　　許娜跟着林夕然進去了。

　　姜黎黎看着剛剛傅行琛站過的地方，猶豫片刻才擡腳跟上。

　　站在門口，她又停下了。

　　小小的圓桌，周圍擺着三張椅子。

　　剛剛，林夕然抱着傅行琛哭的時候，他們坐在外側這兩張椅子上。

　　此刻，林夕然坐在原位，另外一個位置空着，給她留地。

　　傅行琛坐過的地方。

　　方才的畫面，一幀一幅地拼湊在她眼底，像電影一樣劃過。

　　“你過來坐啊。
”許娜看她愣神，語氣不怎麼好，“怎麼每次帶你出來，你都掉鍊子呢？
”

　　林夕然雙手抵着下颚，玩笑般地說，“姜設計師好像，每次看到我跟我男朋友都會很不開心，怎麼？
是不是你老公比不上我男朋友，讓你想起了什麼傷心事？
”

　　許娜脫口而出，“天底下哪裡有人，比得上傅總啊！
？
”

　　她這個比，指的是傅行琛的财力和能力。

　　“許娜，你說話好直白，都不考慮一下姜設計師的感受。
”

　　林夕然捅完刀子，還不忘再紮深一點，“不過她說的也有道理，姜設計師，别介意，也想開點。
”

　　察覺到自己說話确實直白，許娜有些尴尬。

　　姜黎黎兩步上前，把椅子拉開落坐。

　　鼻翼間是男人身上殘留的淡淡煙草味，她整個人被傅行琛留下的氣息包裹。

　　“真讓林小姐說中了，我老公确實不是什麼好東西，又是養小三又是冷暴力，幹的都是些不是人的事兒。
”

　　林夕然眉梢一挑，等她下文，但她沒再說什麼。

　　反倒是許娜驚訝萬分地說了句，“你老公怎麼這樣啊？
可真是跟夕然的男朋友沒法比！
”

　　姜黎黎轉過頭看向許娜，詫然一笑，“許設計師，你這話不對，老公隻能跟老公比，男朋友差了點兒，什麼時候林小姐跟傅總結婚了，我認栽。
”

　　仔細想想，她提離婚傅行琛沒有爽快答應。

　　不論他是在想辦法中，還是真打算讓她當一輩子遮羞布。

　　這些都足以證明，傅家的門，不是林夕然能進的。

　　當然，若不是當初的婚約，她也配不上傅行琛。

　　林夕然面色不變，可桌下的手緊握成拳，指尖陷入了肉裡。

　　“你别亂說。
”

　　許娜小聲呵斥姜黎黎，又扯出笑容轉移話題，“咱們還是先說設計圖吧。
”

　　“許設計師，你去前台點單，我跟姜設計師慢慢說。
”林夕然支開許娜。

　　察覺到包廂氣氛不對，許娜起身就走了。

　　姜黎黎雙腿疊放，腳抵在桌腿上，她看起來很平靜。

　　“林夕然，傅行琛可以把你當成寶，你們願怎麼搞怎麼搞，但是我勸你把我當成透明的。
”

　　“我也想把你當透明的。
”林夕然身體前傾，認真看着她，目光像淬了毒一樣，“可是每次看到你們在一起，我就好難過，好心痛，行琛疼我，舍不得，讓我拿你出氣……”

　　出氣筒？
姜黎黎勾起唇角，“你氣了兩年，他才讓你拿我出氣？
他也不怎麼愛你啊！
”

　　“你——”林夕然面色繃不住。

　　不待她說什麼，姜黎黎又打斷道，“并且，其實依照他的能力，他不顧一切反對是可以娶你的，傅家人壓不住他，但他為什麼不娶？
因為一旦娶了你，傅家名譽受損，公司受影響，這證明你在他心裡，沒有錢重要。
”

　　她實話實說。

　　往往，實話是最傷人的。

　　她不确定傅行琛是不是真的愛林夕然。

　　但她确定，傅行琛是真不愛她。

　　林夕然主動湊上前，她不會慣着。

　　剛好，從傅行琛那兒受的委屈，一塊兒發洩給林夕然，誰也别想好過。

　　“那，我隻是沒錢重要而已，你說……你在他心裡，比什麼重要？
”

　　林夕然從包裡拿出一張卡片，放在桌上。

　　馳瑞設計大賽評委：林夕然。

　　姜黎黎眸光驟縮，她盯着那張卡片。

　　如果說，傅行琛給她帶來的，是滿腔的痛苦，她可以忍着。

　　可如果林夕然要毀她前程，她決不能忍！

　　“行琛專門為了我，給這個比賽贊助了很多錢呢，他讓我，好好玩兒、随便玩兒！
”

　　林夕然指尖在卡片上一下又一下輕輕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