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親王也愣住了，“江皇後也是皇後。”

　　意思是說她不是也有身份嗎？她的家人若犯了錯，借着她皇後的勢力同樣可以求情。

　　江鳳華的聲音陡然提高，眼中似燃起熊熊怒火：“本宮是想說，太皇太後因一己私欲害得嫔妃一屍兩命，三具屍體就擺在大廳裡，她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竟被康親王三言兩語抹掉了，你們說可笑不可笑。”

　　“青州百姓因為謝赟散布的謠言而被人打死，他勒索青州知府将赈災款中飽私囊，害得流民四起，康親王一句子不教父之過就想把人接走，康親王不是最适合做皇帝的聖君嗎？怎麼到了王爺的家人面前，您就不聖明了，你說可笑不可笑。”

　　“江鳳華。”太皇太後聲音低沉而緩慢，她似沒有力氣，嘲諷道：“你不也是這後宮之中，權力之上的人嗎？後宮從來沒有幹淨的人，包括你江鳳華，你今日能站在這裡指責哀家，指責康王，你又何嘗不是這權力漩渦中的一員，現在你勝利了，你就得意了，你難道不是踩着人血坐穩的這個位置，你有什麼可清高的。”

　　太皇太後指的是那些被她鬥垮的人，比如蘇婷婉，葉素素，唐芊然等，他們以為江鳳華是靠鬥垮她們才坐上皇後之位的。

　　她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很快她眼神變得堅定，“無論這後宮如何争鬥，我都不會用人命為自己鋪路，更不會踐踏人命，今日，本宮就是要為被太皇太後害死的嫔妃讨回一個公道。”

　　太皇太後手腕上帶着一串佛珠，她平時最是喜歡吃齋念佛，此時她手腕上的佛珠突然斷裂，珠子滾落了一地。

　　江鳳華冷冷地掃了一眼地上滾動的珠子，“姚大人，謀害後宮嫔妃，毒害聖祖帝是何罪名？你隻管如實說來，定要叫咱們大周國的律法服衆，叫太皇太後心服口服。”

　　她輕飄飄地嘲諷道，“太皇太後一直宣揚惠景帝和宣宗帝都挑不起謝氏的重任，如果換康親王做皇帝，甚至宗人府的官位交給康親王來擔任，請問康親王如何判您母親的罪啊！”

　　謝康愣住了。

　　江鳳華暗忖着：想用王爺之位換她自由，想得倒挺美，謝康在西北已經等同于庶民了。

　　謝觞道：“姚大人沒聽清皇後的問話？”

　　姚光宗連忙點頭作揖，硬着頭皮上前，“謀害後宮嫔妃緻人死亡乃死罪，毒害皇上則可被滅九族。”

　　可是聖祖帝已經死了幾十年了，現在來翻案……

　　再說太皇太後的九族不就是皇上的九族嗎？

　　姚光宗接到這個案子時，以為是後宮嫔妃間的争鬥，捉住兇手抽個時間賜死就可以結案了，沒想到幕後的始作俑者竟是太皇太後。

　　如何判，姚大人也不知道，他隻有等着皇上的旨意。

　　謝觞眉頭緊皺，沉聲道：“先皇是純賢太皇太後楊氏之子，并不是孫氏之子。”

　　他面不紅心不跳地道，“父皇既然過繼給了楊氏，在族譜上就不是孫氏的孩子了，所以惠景帝這一脈的後代子孫也不用喊她皇祖母。”他和太皇太後沒有感情，更不會幫她說話。

　　然而他身為皇帝，另一邊又是皇祖母，他的确不好直接處決。

　　“不管怎麼算，哀家還是皇帝的老祖宗，想滅哀家的九族，江氏也嫁進謝氏為媳，你的兒女們剛好也在九族之内。”

　　江鳳華冷笑道：“如果皇上把孫英娘剔除謝氏族譜呢！”

　　這就意味着當年孫英娘進宮嫁聖祖帝為孫貴妃的蹤迹全都要被消滅，由皇帝發布诏書昭告天下，影響的也隻是康親王一脈。

　　“毒婦。”太皇太後氣極，“謝景是不會允許你們這樣做的，哀家是他的生母。”

　　“啧啧，太皇太後還真是不要臉，都不認惠景帝，還好意思說是生母，喝人血的生母嗎？先帝在生時，您恨不得喝他血，啃食他的骨頭，現在卻說是生母，現在逝者已矣你卻回來了，鬧得大家都不得安甯，太皇太後被逐出皇家玉牒正合了所有人的意。”江鳳華嘲諷道。

　　太皇太後氣得胸口痛，猛地一口鮮血噴出，一口氣沒緩和過來倒在了謝康的懷裡。

　　謝康連聲喊道：“娘，你怎麼了。”

　　“康兒……”太皇太後奄奄一息，她手中握着虎頭娃娃暈了過去。

　　謝康朝皇帝道，“她再有錯也是皇上的皇祖母啊，惠景帝若在世，他不會看着他母親如此……”

　　謝觞沉聲道：“傳太醫。”

　　看着太皇太後的樣子，江鳳華的氣總算是順了一點，被氣成這樣要死了吧！

　　隻見程太後悄悄站在門邊看着裡面的情景，她吓得膽戰心驚，江鳳華是真的變了，一點不僞裝了。

　　程太後與江鳳華對視一眼，江鳳華高聲道：“太後來了。”

　　聽見江鳳華的聲音，所有人都不自覺地看向程太後的方向。

　　程太後連忙解釋道：“哀家不知道太皇太後對嫔妃們下了藥，哀家是不會害觞兒的，觞兒是哀家親自帶大的，哀家也沒有别的孩子，哀家……”

　　她的表情和動作甚至有些滑稽，像是在撇清幹系。

　　江鳳華朝她走近，她的面容似隐在陰影中，雙眼淩厲，銳利如刀，氣質威冷。

　　程太後心猛地一沉，雙腿一軟，忍不住退後兩步，“哀家什麼都沒有做。”她也怕被逐出族譜。

　　“是嗎？”江鳳華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程太後的心尖上，她雙眸透着森冷的寒光。

　　程太後連忙避開江鳳華的眼睛，走到程勇身邊故意和他攀交情，“大哥也進宮了。”

　　程勇恭敬行禮，聲音疏離，“微臣參見太後。”

　　程勇是太後的親哥哥，他也是對太後寒了心，當初他兩個兒子主動和他說要與江家交好，意思很明顯了。

　　程家靠程琅瑾是靠不住的，她光長臉，不長腦子。

　　如果她有江鳳華一半的籌謀，不管當年惠景帝娶她是什麼目的，程族一族也不可能這麼落敗。

　　關鍵是程家的後輩們沒一個人喜歡她，程家的女兒也不羨慕程家有一個女兒在宮中做太後，甚至還說如果沒有這層關系，說不過他們都會有一個好的前程。

　　程勇是謝觞請進宮的，謝觞為了揭露太皇太後和當年聖祖帝死因，私下裡找程勇讨論過聖祖帝留給程國公的名單。

　　江鳳華走出寝殿，寒風呼嘯，夜色如墨，天空有雪花紛紛揚揚落下，她鼻頭都凍紅了，身上也穿了厚實的鬥篷心底依然覺得冷。

　　傲雪和汪嬷嬷見她朝靈堂的方向走了，連忙跟上，“娘娘慢點走，腳下路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