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玺說道：“小笛，我哥他是自殺的。”

　　莫笛微微蹙眉。

　　這件事情，她聽說過。他哥因為女朋友意外車禍身故，自殺了。

　　從前，她和顧天玺是無話不談的戀人。

　　如今想起來，仍然心髒會發緊。

　　也許不是對他餘情未了，而是心疼曾經那個拼命付出的自己。

　　顧天玺又說道：“他女朋友去世了……他接受不了，自殺殉情。”

　　莫笛仍然蹙眉，這是她知道的事。

　　顧天玺眸色痛苦：“我們大學畢業的時候，我跟爺爺說，我想要和你結婚……想要一輩子和你在一起。爺爺跟我說，哥哥的女朋友，不是死于意外。”

　　莫笛内心震顫，瞳孔不自禁地收縮。

　　畢業的時候，他想要和她結婚？而不是分手？

　　這句話，突然讓她破防。

　　仿佛有了這句話，她分手之後經曆的所有痛苦，這一瞬間，都釋懷了。

　　還有，他哥女朋友不是死于意外，難道是謀殺？顧天玺到底想要說什麼？她心裡劃過某種猜測，又覺得不太可能。

　　如果當年真的是顧爺爺威脅他和她分手，他完全可以告訴她，他們可以假裝分手，她可以等，多久都可以等。

　　她的内心，變得淩亂無措。眼淚悄無聲息的，如泉水般無聲地往外湧。

　　顧天玺雙眸猩紅地看着莫笛，額上是一層汗珠，他說：“爺爺神色平靜地跟我說……如果不想你有事，就立即分手，離你遠遠的……除非有一天，我讓顧氏市值達到8千億……”

　　感覺到體内的熱氣又在翻湧了，顧天玺又握着玻璃椎在大腿上狠刺了一下。

　　莫笛站在那裡，她全身發冷，淚水布滿了她整張臉，她動了動唇，仿佛唇瓣有千斤重，終是沒有問出那句：為什麼你不告訴我？

　　一切都太晚。

　　或許是命運。

　　注定他們隻能走一陣子。

　　她不由地想起了那個故事。

　　佛說，今生，有的人會陪你走一輩子，有的人會陪你走一輩子。

　　前世，給了你一件蔽體之衣的人，會陪你走一陣子。

　　那個将你埋葬的人，才會陪你走一輩子。

　　顧天玺眼淚也下來了，他雙眼猩紅，痛苦地說道：“我拼命地工作，我一直以為，隻要我努力把顧氏的市值做到八千億，我就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

　　顧天玺又在自己的腿上戳了一下。

　　莫笛哽咽道：“你别再紮了，我打電話叫醫生。”

　　她伸手摸手機。

　　顧天玺痛苦道：“小笛，别傻了，曾慧珍怎麼會給我們與外界聯絡的機會呢？”

　　莫笛這才發現，兜裡是空的，壓根沒有手機。

　　她紅着眼睛，詫異地看着顧天玺。他叫他媽媽曾慧珍？

　　顧天玺冷笑一聲：“呵呵……我一直以為，不讓我們在一起的，是爺爺。直到爺爺去世的那一刻我才發現……我活成了笑話。我那個一向溫柔賢惠、對傭人都不舍得苛責的媽，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狠毒的人……我爸爸去世，是她的手筆，我哥女朋友去世，是她的手筆……”

　　莫笛震驚，也難受。

　　她一直覺得，自己那幾年很可憐。

　　現在才發現，顧天玺比她更可憐。

　　自幼被送走。

　　他哥哥去世以後，他又被接回。

　　她雖然家境平庸，但是爸爸和弟弟愛她。

　　而他，他的親生母親一直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顧天玺望着莫笛，眸子裡是痛楚，是眷念：“我知道你離開了梅城，我無時無刻不想離開梅城，可是，我不能……爺爺提醒我，信息時代，我哪怕放下一切帶你離開，也終有被找到的那一天……我不怕死，可是我不能讓你陪我死……”

　　莫笛伸手捂着嘴，不讓自己發出嗚咽的聲音。

　　可是她真的克制不住自己，很心痛，難以言說的痛。

　　顧天玺說：“我沒日沒夜的努力工作，曆時三年，我終于以合理的理由将公司拓展到海城……我可以離你近一點了……”

　　“嗚……”莫笛哭出聲來，淚如雨下。

　　顧天玺同樣滿臉淚水，他就站在那裡，紅着眼眸訴說着，明明距離咫尺，卻仿佛相隔千山萬水，他說：“那一天，我終于在沁雅咖啡見到了你……天知道，想見你我等了多久……我眼睜睜地看着宋可盈欺負你，我想擰斷她的脖子，但我什麼也不能做……我怕我護着你反而會給你帶來殺身之禍……”

　　噗……

　　顧天玺又戳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他的身體，已經十分難受了，難受得想要撲上去。

　　但是僅存的理智讓他克制住了自己。

　　他怎麼能傷害她呢？

　　傷害她，比讓他死還要難受啊！

　　“你别紮自己了，别紮了。”莫笛也難受。

　　她不知道，她什麼也不知道。她一直以為他是在家業和愛情之間，選擇了家業。

　　沒想到，他經曆了這麼多。

　　突然有點心疼他，也心疼他們當初那段轟轟烈烈又無疾而終的愛情。

　　她在心裡無聲地呐喊着：為什麼當初不告訴我，如果當初你說了，我可陪你一起等，多久都可以等……

　　“小笛……我不是為了博取你的同情……我是怕克制不住自己……藥勁很大……”顧天玺說這話的時候，緊緊地咬着後槽牙。

　　他越來越難受了。

　　他說道：“沈叔叔一直對我像是親生的孩子……甚至，我與沈叔叔相處的時間比我與爺爺和曾慧珍相處的時間還要長……我當時想，我對你的态度冷漠一點……我去看看沈叔叔，總是合乎情理的……沈叔叔照顧我那麼多年，爺爺那裡也說得過去……”

　　莫笛緊緊地捂着嘴。

　　顧天玺說：“我去醫院看沈叔叔了……你讓我離開……我理解你的态度，因為你什麼也不知道……因為當初是我說分手的……我看到霍銘澤趕過來護着你……我欣慰你身邊有了人保護……我又痛苦我失去了你……我拼命努力的幾年，變得毫無意義……”

　　“你别說了！”莫笛痛哭流涕。

　　她全明白了，明白了為什麼他看她時眼裡有光，有隐忍，有不舍。

　　她明白了在鄉下山上的那次泥石流，為什麼他會不顧一切地跳下去救她。

　　可是，一切都太遲了。

　　“小笛……”顧天玺淚流滿面地看着莫笛，“對不起！是我無能，是我懦弱，我沒有保護好你……也沒有守住我們的愛情……”

　　“你别說了……嗚……”莫笛忍不住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