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玺走到餐桌前倒了一杯水。

　　聽見動靜，曾慧珍立即從廚房裡探出頭來，滿臉笑容：“天玺，你忙完啦？
”

　　“嗯。
”顧天玺應了一聲。

　　曾慧珍從廚房裡端出一碟剛炸好的豆腐團子，笑道：“媽親手炸的，你嘗嘗看。
”

　　“媽，這些事情傭人忙活就行了。
”顧天玺接過碟子，說道。

　　天大的事情，明天過完年以後再說。

　　爺爺想要最後熱鬧地過個年。

　　他接過母親遞過來的筷子，夾着豆腐團子吃着，卻再也不是從前那暖心的味道了。

　　看着天玺把一碟豆腐團子吃完了，曾慧珍心裡又松了一口氣。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

　　門鈴聲響了起來。

　　“是少奶奶回來了吧？
”不明真相的傭人立即歡喜地去開門。

　　門口，顧氏的法律顧問楊同西裝筆挺，拎着公文包，頭上淋了一點雪，客氣地說道：“老董事長讓我過來的。
”

　　“嗯嗯，快請進。
”傭人忙着給楊律師拿拖鞋。

　　楊律師專業地從衣兜裡取出鞋套，套在鞋子上就走了進來。

　　正好，管家德叔扶着老爺子下樓。

　　老爺子身體太虛了，瘦骨嶙峋，不停地咳嗽，畏寒，哪怕家裡暖氣二十多度，他仍然披着一件大襖。

　　“來了，咳咳咳……”看到楊律師，老爺子打了招呼。

　　“是，董事長，我來了。
”楊律師看着老爺子這副樣子，忍不住輕歎了一聲。

　　這才多久沒見，怎麼瘦得這麼快。

　　人真的不能生病，一生病，體力精力各方面都會不濟，人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萎靡。

　　“咳咳咳……阿德，幫我倒杯水。
”老爺子吩咐。

　　傭人立即搶先去倒了水。

　　“藥，咳咳咳……”老爺子又說道。

　　德叔擰眉：“老爺子，這藥剛吃過一會兒，不能再吃了。
”

　　“這咳得厲害，咳咳咳，得壓一壓，要不然，咳咳咳……遺囑聽不清楚……”老爺子邊咳邊說道。

　　德叔一聽遺囑兩個字，心髒又是一抽。

　　跟了老爺子多年了，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但他知道，老爺子隻有半年的時間了，遺囑是早晚都要立的。

　　他拿出藥來，給老爺子倒了一粒。

　　老爺子接過藥，就着傭人遞過來的水仰頭吞了下去。

　　這藥能短暫壓一壓咳嗽。

　　老爺子吃了藥，又喝了半杯溫水，果然咳得少些了。

　　加上他強行克制自己，幾乎不咳。

　　楊律師把手機支架拿出來架好，打開攝像頭，讓老爺子立遺囑。

　　老爺子精神狀态已經很差了，還是強行打起精神，對着攝像頭說道：“我是顧氏集團董事長顧長海，我于16年前喪子，7年前喪孫。
現本人也因肺癌晚期将不久于人世……”

　　顧天玺聽到爺爺肺癌晚期幾個字，心髒揪在一起。

　　老爺子又說道：“現特立遺囑如下，我名下53%顧氏股權全部由我的孫子顧天玺繼承。
我名下的信托基金55%由我孫子顧天玺繼承，另45%由我的管家萬德繼承。
”

　　管家聽得淚流滿面。

　　他知道老爺子會給他留點東西，但是沒想到，老爺子會給他留這麼多東西。

　　老爺子的信托基金，一年分紅兩三億，45%至少一個億。

　　他無以為報啊！

　　老爺子接着說：“我名下的房産，位于青園路74号的住宅由萬德繼承，其餘宅子均由我兒媳婦曾慧珍繼承……”

　　立完遺囑實在沒有力氣了，他讓管家扶他上樓，顧天玺立即一起扶。

　　老爺子又叫了曾慧珍一起上去。

　　讓管家去給每個傭人發一個500克的金條，都是在顧宅裡工作了很多年的傭人了。

　　充斥着濃濃藥味的房間裡，隻剩下老爺子和顧天玺母子了。

　　“天玺，顧氏我正式交給你了，日後，你要好好守護顧氏。
咳咳……阿德年紀大了，你幫我照顧一下，咳咳咳……”老爺子又忍不住咳起來。

　　“我會的，爺爺放心。
”一直忍着沒哭的顧天玺眼睛通紅，一邊替爺爺順着心口。

　　“慧珍，顧家對不起你……咳咳咳……”後面還有很多話想說，顧老爺子還是咽了下去。

　　曾慧珍說道：“爸，您好好養身體，現在醫術好，您會好起來的。
”

　　“嗯，咳咳咳……”老爺子又咳起來。

　　“好了，明天就過年了，咱們熱熱鬧鬧的，咳咳咳……”老爺子說着擺了擺手，讓他們出去。

　　還有很多話想說，又不能說。

　　他總不能告訴天玺，當年策劃撞死你哥女朋友的是你媽，你媽又對沈莫笛起了殺心，我才逼着你們分手……

　　……

　　次日。

　　大年三十。

　　管家德叔帶着傭人貼對聯。

　　“德叔，我來吧。
”顧天玺說。

　　德叔連聲道：“好，貼對聯，迎新春，除舊歲，新的一年，願顧家紅紅火火，所有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

　　他又在心裡默默地補充：尤其老爺子，健康平安，多活幾年。
至少要等着少爺有孩子啊！

　　顧天玺貼好對聯。

　　管家帶着傭人把早點送到老爺子的房間。

　　突然，管家大喊着跌跌撞撞地跑下樓，痛哭流涕：“少爺，老爺子他……他沒了……”

　　管家說完，痛哭流涕。

　　顧天玺全身一僵，仿佛被電擊了，渾身發抖。

　　反應了兩秒，他迅速朝樓上跑去。

　　他沖進爺爺房間，摸着爺爺的臉，已經冰了。

　　他眼淚大顆大顆地落在爺爺的臉上。

　　他不孝，連鐘都沒有送到。

　　明知道爺爺命不久矣，他應該睡在爺爺的房間的。

　　“少爺，節哀！
”管家也跟了進來，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今天過年，他已經安排傭人這邊準備24個菜，取月月紅的寓意。

　　好幾道菜都是老爺子指定的，說懷念以前的味道。

　　結果，他飯都沒有吃上一口。

　　“天玺，别哭了，讓你爺爺走得安心一點。
”曾慧珍見兒子跪在地上，安慰道。

　　顧天玺擡起淚眼，母親的臉上沒有一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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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家注定是沒辦法好好過年了。

　　老爺子去世了。

　　顧天玺親自給老爺子擦洗身體，又和管家一起為爺爺穿好壽衣。

　　一起張羅着喪事。

　　他知道爺爺不行了，怎麼也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快到他來不及問清楚有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