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樓塌了
第二天一早。
李遇的右眼又遮上了紗布。
他站在病房的外頭,隔着玻璃窗給商陸比畫着手勢。
商陸注意到他時,定眼看着他。
他比了比手機,示意讓商陸看手機。
商陸垂頭看了看,是李遇發給他的微信:姨父,很抱歉,我的眼睛突然感染了,無法親自給姨媽做手術。
有鄧院長在,姨媽的手術一定會成功的,請别擔心!
商陸擡頭,朝李遇點了點頭。
李遇又發了一條微信:芝加哥那邊有一個學術研究,我必須立馬趕過去,這是一次很好的機會,我不想錯過。
希望我回來時,姨媽能徹底康複。
商陸:嗯。
李遇最後看了一眼準備進手術室的喬荞。
随即,轉身,離開。
不知道姨父會怎麼看他?
在危急關頭,竟然為了一個學術研究,棄大家而去?
抑或是眼睛感染是假,隻顧個人得失,不顧念親情?
都不重要了。
反正他不會讓大家知道,那個捐贈者是他。
在這之前,李遇心心念念地盼着父親能跟姨父一起回國,好守在他的身邊敬老,照顧父親。
但做完腎摘除手術,他需要自己躲起來休養一段時間,便不能陪在父親的身邊。
這是人生一大遺憾。
也是他心中内疚所在。
李遇的腎髒摘除手術,是與喬長安分開進行的。
因為有保密規則,雙方碰不到面。
進手術室之前,李遇手中握着手機。
猶豫着,是否應該給喬長安發條微信,告知她他将去一趟芝加哥,告知她不能留下來照顧喬姨的原因?
告知了又如何呢?
罷了。
于是果斷地将随身物品,放入箱子裡,接受術前的各種複查。
喬荞被送進手術室之前,商陸一直彎着腰握着她的手,跟随着她來到手術室外。
女兒喬長安見他滿眼布滿了紅血絲,眼含着克制又酸楚的淚水。
父親整個眼裡,隻有躺在手術推車上的媽媽。
那一刻,喬長安其實是欣慰的。
媽媽能有父親陪着,一定可以挺過去的。
但喬長安還是心系着喬荞的安危,等喬荞被送進去後,她不安地等在外面。
秦君澤在旁邊安慰她,“安安,放心吧,有你表哥和小舅爺同時主刀,手術會成功的。
”
“阿遇哥沒跟你說嗎?
”喬長安側頭,望向輪椅裡的秦君澤。
秦君澤疑惑,“說什麼?
”
“他眼睛感染了,不能進手術室。
”喬長安應聲。
商陸:“阿遇去芝加哥了,有你小舅爺在,不用擔心。
”
柯以楠:“去芝加哥?
這個時候去芝加哥幹什麼?
”
喬長安:“我想起來了,之前醫院就有公布,芝加哥有一場很重要的學術研讨會。
”
作為外人,宋薇随口問了一句,“到底是眼睛感染了,還是為了去參加學術研讨會,事業心這麼重嗎?
”
鄧晚舟:“我一直覺得李遇那孩子性格冷得很,就算不能給喬荞做手術,李宴剛剛回國,也應該回鵬城照顧照顧,怎麼跑去芝加哥,這孩子真是的。
”
大家心系着喬荞安危的同時,都在指責着李遇。
何啟東:“你們都别說了,安靜地等喬荞手術。
”
何啟東的心有些亂,怕手術有意外。
回想這從小到大,喬荞的命運一波三折,好不容易不折騰了,又遇到了生命危險。
這個時候,向來是個唯物主義者的何啟東,在心中默默祈禱着:佛主保佑,菩薩保佑!
而商陸,一直看着手術室的方向,再不言語:他要守着喬荞平平安安出來。
手術進行到一半時,從京都趕回來的秦森,從一群人的身影中找到了商陸的身影。
他想說什麼來着,又沒說出口。
“阿森,京都的事情辦完了嗎?
”宋薇最先出聲。
衆人的心思都在手術上,沒人招呼趕來的秦森。
秦森來不及跟宋薇說話,把柯以楠從大家身邊拉開,來到一個無人的樓梯間。
“以楠,集團出大事了,老爺子那邊也頂不住了,要不要跟商陸說?
”
“這麼快嗎?
”本就滿心不順的柯以楠,更是一臉愁容。
秦森也是焦頭爛額,“歐洲那邊太神速了,商陸這邊賤賣了所有的資産,湊齊李宴的2000億贖金之後,他們便開始着手買入商氏集團的股票。
現在集團易主,其餘的股東炸開了鍋,炸到老爺子那兒去了。
”
柯以楠:“歐洲那邊想要的是7G技術,等他們發現7G技術已經被你成功地交到京都那邊,他們接手的也是一些房地産、酒店這些爛攤子。
現在經濟不景氣,這些都是虧損項目。
”
秦森:“這才是要命的,股東因此炸鍋,集團将面臨破産,老爺子一個人在鵬城頂不住啊,還是告訴商陸吧。
”
柯以楠:“不行,喬荞這邊的手術很重要。
”
秦森:“可是集團破産,股東給老爺子施壓,怕老爺子那邊也頂不住。
”
柯以楠:“奇怪,老爺子怎麼沒給商陸打電話?
”
秦森:“你們以為隐瞞着老爺子,不讓他知道喬荞出事了,他真的不知道嗎?
”
柯以楠:“老爺子知道了?
可他怎麼沒給商陸來一個電話詢問喬荞的情況?
”
秦森:“老爺子是久經商場的人,醫院的情況他了如指掌,他隻是不想給商陸添亂。
”
這會兒,商仲伯正在自家的山莊佛堂,跪地祈禱着。
喬荞在醫院的這幾天,他每天都會來佛堂跪拜。
隻願喬荞平安無事。
而佛堂外面,一片嘈雜混亂。
鬧哄哄的,跟要打架似的。
商仲伯的保镖把前來鬧事的股東往外轟,股東們也帶了保镖。
“商仲伯,不要當縮頭烏龜,出來給我們一個說法,再不出來我們把這裡砸了。
”
牆倒衆人推,一點不假。
這就是所謂的“眼見他高樓起,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的悲涼吧。
但商仲伯一心禮佛,隻想為喬荞祈禱。
就算明日從鵬城首富淪為乞丐,他也隻需要他身邊的孩子子孫們平安健康,就足矣。
可是這麼簡簡單單的願望,怎麼就這麼難?
“阿忠,加派人手,别讓他們沖進來打擾我念經祈禱。
”商仲伯手敲着木魚,繼續念着經文。
想到遠在隔壁市命懸一線的兒媳婦,他滿眼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