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瑤寫了家書去越西,江雲揚很快回信。
江雲揚對這門婚事沒什麼意見,但一個武将世家一個商賈世家,家風畢竟有很大的差異。
衛家若真心求娶,可以先派一個管事嬷嬷到忠勇伯府教江瑤安如何做衛家的當家主母,若江瑤安吃得下這份苦,或者衛家願意接納一個不循規蹈矩的媳婦,便可為兩人定下婚約,擇期成婚。
樓瑤把江雲揚的意思如實告知衛景洛和江瑤安,兩人都欣然應允。
花容聽到這個消息後也感覺很欣慰,忍不住跟江雲飛感歎:“以前我覺得二少爺油腔滑調很是不着調,沒想到他竟然是最通透明白的那個。
”
江雲揚分明也是有着和樓瑤一樣的擔心,但他并未顯露出來,也不打擊江瑤安和衛景洛,直接把決定權交到兩人手中。
若他們意志不夠堅定,或者不夠喜歡彼此,那也不用他們棒打鴛鴦了。
江雲飛擁着花容,把玩着她的發梢,沉沉道:“雲揚向來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敢于表達和争取,所以他從未有錯過和遺憾。
”
江雲飛上一世是顧慮太多,江雲骓則是想的太少,唯有江雲揚,中和了他們的優缺點。
花容聽出江雲飛意有所指,蹭了蹭他的下巴說:“我覺得夫君這樣也很好,我就隻喜歡夫君。
”
江雲飛失笑,捏了捏花容的後頸說:“為夫也隻喜歡夫人。
”
氣氛陡然變得暧昧,怕再說下去會發生些其他的事,花容把話題拉回來:“湘靈性子爽利,瑤安也是直來直去的,她們婆媳相處應該會很愉快,瑤安便是不擅長掌家,湘靈應該也不會挑她的刺怪罪她吧。
”
上一世花容和江雲飛的差距也很大,但在江雲飛的堅持之下,他們還是在一起了,花容下意識的覺得隻要兩個人真心相愛,便能戰勝一切。
江雲飛卻開口說:“雲揚他們擔心的其實不是衛家對瑤安不好,而是擔心衛家作為昭陵首富,要承擔的責任太大,瑤安會很累。
”
花容愣住。
她重生以後,從衛家得到的隻有包容和關愛,并未意識到衛家會比尋常人承受更多。
“衛家商号遍布昭陵,已經滲透到百姓的衣食住行之中,對朝廷也有非常大的影響,衛家若是出了什麼亂子,對昭陵的影響不亞于一場大戰,所以衛家人不能行差踏錯一步,更不能任性妄為。
”
江雲飛的聲音平穩,隻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花容突然想起衛映辰。
他才十七八的年紀,已經早早的被衛映辰帶着在商場摸爬滾打,老沉得根本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少年,他縱然喜歡江瑤安,也不會輕易把自己的喜歡公之于衆,他要一步步确認江瑤安也對自己有同樣的喜歡,甚至在得到兩家家長的默許之後,也還要繼續等待。
江瑤安若是嫁入尋常人家,不擅管家還可以找個好的管事幫忙管着,但她要嫁衛家,很多事便不能假手他人。
她必須有能撐起衛家的能力。
李湘靈和江瑤安一樣的率真直接,但李湘靈的姐姐是當今太後,單是這一個身份,就足夠讓她勝任衛家主母了,所以這麼多年,她的心性并沒有太大的變化。
若是景陽侯和阮氏故去,李湘靈作為婆母不會苛責江瑤安,又能為江瑤安遮風擋雨多久呢?
花容想着想着,便感覺這門婚事也不是那麼好了。
衛映辰再喜歡江瑤安,也不能完全替她處理後宅之事,她終是要成長起來的,到時她還會有幾分像如今呢?
花容陷入沉默,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江雲飛拍了拍她的背安慰:“人各有命,你莫要想太多,也許他們的感情會比你我更加堅定不移。
”
花容抱緊江雲飛,悶悶道:“他們肯定會的。
”
……
江雲飛的提議讓文武百官吵了一個多月也沒有結論,這時越西爆發了一場動亂,越西人不甘心世世代代都做匍匐在昭陵人腳下的奴隸,拼死也要為族人殺出一條血路來,動亂雖然被江雲揚強行鎮壓下來,越西各地的民心卻越來越躁動不安。
時日一長,很容易再起戰亂,而且江雲揚還察覺到北境有異動。
折子呈到瀚京,朝堂上的吵鬧聲頓時小了下來。
越西暴亂,若北境在此時出兵偷襲,那昭陵就會陷入内憂外患的局面。
當務之急,必須先安撫越西人才行。
皇帝在朝堂上質問朝臣有何解決之法,忠勇伯和幾個武将都領命前去加強邊境防守,那些權貴也終于松口讓越西族人也享有和昭陵人一樣的權利。
下朝以後,告示便發往各地,周家大門口也被人潑了糞水。
江雲飛到家時,下人已經把糞水清理得差不多了,他冷了臉,加快步子去看花容,花容卻在陪孟氏看戲。
見到江雲飛,花容笑着起身說:“我和母親在家太無聊了,就請戲班子來唱戲解解悶兒,夫君不會怪罪我吧?
”
戲班子的鑼鼓聲很大,孟氏并不知曉外面發生的事。
江雲飛緊緊抓住花容的手,和她一起陪着孟氏聽了戲又吃了晚飯才回院子。
回去的路上江雲飛說:“夫人别害怕,我會把人揪出來的!
”
不管身處什麼位置,他都不會任由别人欺負自己的家人。
花容搖搖頭,柔聲道:“夫君觸動了一些人的利益,被人記恨也很正常,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夫君再怎麼查,也隻能抓一些替死鬼,不如靜觀其變,看看陛下的态度,如此才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對吧?
”
那些世家權貴在瀚京都有百年的勢力,絕不是如今的江雲飛能夠撼動的,他們想發洩情緒那就讓他們發洩,做得過了,倒黴的也是他們。
江雲飛皺眉,不願意讓花容跟着受委屈,花容彎眸道:“這才隻是開始,日後去了越西,要面對的事情更多,若我連這點兒事都承受不了,還如何做夫君的賢内助?
”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要陪着江雲飛走一條布滿荊棘的路,她也早就做好了準備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