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夏棠的證詞,江雲飛的名聲并未受到影響。
趙懷瑜氣急敗壞,還想暗中使絆子,陛下下旨,以虐待、荒淫的罪名,廢除了趙懷瑜襲爵的資格,其父沒有管教好兒子,也被廢除世子之位,肅王這一支的榮華富貴就止于此了。
經此一事,陛下也決定不再放任國人肆意踐踏越西人,召集吏部的人準備修改律法,陛下沒有看到江雲飛,細問之下發現他竟然被停了職,當時江雲骓正好也在,幾句話便問得吏部尚書汗流浃背,當天傍晚,吏部尚書就派人來叫江雲飛回去任職,卻被江雲飛無情拒絕。
尚書大人停了他的職,讓他在家好好思過,他可不能陽奉陰違。
傳話的人回去後,夜裡吏部尚書又親自登門來請,然而他好話歹話都說盡了,江雲飛也不肯回去,吏部尚書氣得拂袖離開。
他原本想給江雲飛一個下馬威,如今才知自己這是踢到鐵闆了。
接下來幾日,江雲飛果然還在家裡陪着花容。
花容把那處廢宅買了下來,請人翻修了一下,把染布坊做了起來,還把旁邊的荒地也開墾出來種菜和果樹。
江雲飛知道她想做什麼,忍不住提醒:“越西的氣候和地形地貌和昭陵有很大的區别,這些農耕技巧到了那邊多半是用不上的。
”
“夫君說的是,但多積累些經驗總歸是好的,而且繡坊裡收留了那麼多人,也要讓她們做些事養活自己才是。
”
雖然有兩世的記憶,花容也沒有特别明确的計劃,但多做多看,總能想到辦法的。
說這話時,花容的眸子很亮,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江雲飛彎了彎眸,順着她道:“夫人說的有道理。
”
江雲飛在家休養的幾天,吏部尚書和那晚與他一起吃飯的人皆是如坐針氈,江雲飛回去後,衆人對他的态度都殷勤起來。
一番寒暄之後,吏部尚書切入正題:“越西已經歸順三年,但越西族人對昭陵還有很多隔閡和偏見,陛下有意針對越西編撰新的律法,好讓越西的百姓能夠更快更好的融入昭陵,錦朝雖然年輕,卻有很多想法,不如你把這些條例梳理編撰成冊,到時與我一起上朝禀明陛下。
”
陛下修改律法意在提升越西人的地位,讓他們能和昭陵百姓一樣正常的生活,這必然會損害很多人的利益,吏部誰都不想接這個燙手山芋,隻能推江雲飛出去得罪人。
江雲飛知道這些人的意圖,卻也沒有推辭,爽快道:“多謝大人賞識,下官一定盡力去做,絕不丢我們吏部的臉。
”
關于如何收服越西,江雲飛從重生之後就在想這個問題,當初他也是靠這樣的文章得到蘆山學院那些院修的賞識的。
進入吏部後,江雲飛查漏補缺,更加完善了自己的想法。
三日後,江雲飛的奏折呈到了皇帝手裡。
奏折洋洋灑灑寫了很多,第一條便是越西百姓已是昭陵子民,理應受昭陵律法保護、懲處,按律,草菅人命、逼良為娼者,當遊街、斬首示衆!
隻這一條,便像是一顆小石子丢進了巨大的湖泊之中,平靜的湖面上瞬間蕩起層層漣漪。
柳雲霄是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
趙懷瑜被剝奪襲爵的資格,風月樓的生意已大不如從前,若是陛下允了江雲飛的折子,那他的财路和仕途都有可能被斷送。
柳雲霄早就看不慣江雲飛,如何能讓他得逞?
柳雲霄列舉了史書所載的戰事,痛斥越西人蠻橫無禮,不知殺了多少昭陵兒郎,之前還擄劫了許多昭陵女子折辱至死,絕不能原諒越西人曾犯下的罪行。
柳雲霄引經據典,把江雲飛也罵了一頓,說他這樣做和賣國無異,很多世家權貴也都表示贊同。
江雲飛平靜的聽完,看着柳雲霄問:“所以柳大人的意思是,先帝與越西王室簽訂的降書是假的,先帝那樣做,隻是為了騙越西人放下兵器,然後将他們絞殺幹淨,對嗎?
”
柳雲霄和那些世家權貴的确有這樣的想法。
他們不會真的接納越西人,越西族人還有數十萬,一時殺不完,那就慢慢奴役慢慢殺,總有能殺完的時候。
等越西人都死絕了,何愁不能把那些疆土據為己有呢?
但真相太過殘忍,誰也不敢這樣直白的說出來。
柳雲霄神情一變,扣了江雲飛一頂妄議先帝的罪名,這時江雲骓站了出來,他大聲說:“陛下,越西能歸順昭陵,微臣的亡兄功不可沒,但亡兄剛正不阿,他主動征伐并非好戰想要拓寬疆土,而是為了兩國百姓能夠安居樂業,不被戰火侵擾,微臣認為周大人的提議是正确的!
”
江雲骓在大理寺的手段出了名的殘暴,衆人都以為他冷心絕情,不把人命放在眼裡,沒想到他竟然會第一個站出來支持江雲飛。
不過有了第一個支持者後,一些心懷仁義的官員也跟着站了出來。
他們今日讨論的是數十萬人的命,若就這樣裝聾作啞,隻怕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支持的人和反對的人都有,兩派吵得不可開交,皇帝也不能立刻下定論,隻好宣布退朝改日再議。
下朝的時候,柳雲霄惡狠狠的瞪了江雲飛一眼。
出宮後,柳雲霄沒回靖安侯府,而是去了柳如雪出家的庵堂。
柳如雪穿着青色道袍敲着木魚沒有理會柳雲霄,柳雲霄也不在意,把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事都說出來。
“越西人自己打了敗仗,理應給我們當牛做馬,他們身強體壯,用他們耕地都不用養牛了,一個越西奴隸可以抵至少三個長工,如是放他們回去,朝廷還要撥銀兩養着他們,打了這麼多年仗,國庫早就沒錢了,那錢還得從世家大族手裡出,長姐可知提這個建議的人有多招人恨?
”
木魚聲一頓,柳如雪淡聲道:“貧尼早已不問世事,施主不必在此浪費口舌。
”
“可提這件事的人是松兒的老師,他在朝中得罪人,長姐以為松兒的日子能好過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