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飛去龍虎館看病的事實在太過炸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花容這個主角也被忽略。
如今天氣暖和起來,她的腰雖然不那麼疼了,坐久了還是有些難受,花容剛放松下來靠着椅背,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太後宮裡的規矩最是嚴明,聽說郡主入宮後一直住在慈甯宮,坐相怎麼如此難看?
”
說話的是葉夫人。
上次江雲骓非要她向花容道歉,她一直懷恨在心,如今花容成了郡主,她也隻想挑花容的刺。
葉家是書香門第,葉夫人的父親是大儒,自己年輕時也得過才女稱号,在這些世家夫人向來很有優越感,若是哪家的姑娘行差踏錯一步,她定是要說上幾句的。
葉夫人這話一出,在座的貴女們都不自覺坐直了些,其他世家夫人則在心裡笑話起花容來。
到底做了這麼多年的奴婢,便是裝得再好,到底和自幼嬌養出來的貴女不一樣。
花容并沒有因為葉夫人的話調整坐姿,反而坐得更加慵懶,淡淡的說:“我身子不好,禦醫讓我好好休養,皇祖母憐惜我,在宮裡都免了那些繁文缛節,葉夫人方才這話可是在怪皇祖母沒有教好我?
”
太後都免了花容的規矩,葉夫人卻還要給花容立規矩,難道葉夫人能越過太後去?
花容的聲音柔柔,卻是綿裡藏針,葉夫人眼尾微垂,皮笑肉不笑的說:“太後慈愛是郡主的福氣,臣婦哪敢說太後的不是,隻是郡主在外行走,言行舉止還是要得體一些,萬一有不明事理的人誤會了,丢的可是太後的臉。
”
“葉夫人說的有道理,”花容随口附和,而後話鋒一轉說,“可是皇祖母說四海之内皆是王土,我流落在外這些年過得不快樂,如今回到她身邊,不必再受約束,更不必在意不相幹的人的目光,我若活成葉夫人期望的樣子,豈不是辜負了皇祖母的一番心意?
”
太後雖然不是真心疼愛花容,但在這種場合搬出來吓唬吓唬人還是很有用的。
兩人交鋒葉夫人沒有占到便宜,面色不由得沉了下來,她不甘心就這樣被花容壓下去,繼續以長輩的姿态勸說:“郡主剛回來,太後自然憐惜,但時日一長,還是乖巧懂事些更招人疼愛,而且郡主的年齡也不小了,嫁入夫家難道還能這般不守規矩?
”
瀚京誰不知道花容之前是江雲骓的通房丫鬟,就算花容現在成了郡主,也沒幾個人願意讓一個失身的女人入門。
女子都是要嫁人的,葉夫人自以為用夫家威吓就能讓花容害怕。
花容卻很淡定,看着葉夫人說:“我的婚事自有皇祖母為我操心,雖說女子以夫為天,但夫家的規矩總不可能大過天家,對吧?
”
葉夫人在葉家後宅向來說一不二,她記恨花容又沒辦法找花容撒氣,便把氣都撒到江雲岚身上。
在她看來,女子嫁入夫家後,就得被夫家任意擺布,就算是公主出了嫁也是一樣,但這話她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闆着臉說:“這世上自然沒有哪家的規矩能大過天家,但孝順公婆、侍奉丈夫是出嫁後的女子的本分,郡主總不能連這都不遵從吧?
”
葉夫人見不得花容得意,拐着彎兒的想讓花容服軟認錯,花容若是答得不好,便是有太後撐腰,日後也很難找個好婆家。
花容根本沒有想過要靠太後找什麼婆家,也不慣着葉夫人,冷靜的說:“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當公婆的厚顔無恥,觊觎兒媳婦的嫁妝,還任意打殺兒媳婦的陪嫁丫鬟,安插人手像看犯人一樣把兒媳婦看守起來,做丈夫的又唯唯諾諾,見異思遷,這規矩不守也罷。
”
之前樓氏顧忌着江雲岚,沒把事情說破,葉夫人便以為自己做的事沒人發現,這會兒被花容當衆說出來,臉一下子變得鐵青,她瞪着花容怒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
”
花容眨眨眼,滿臉無辜:“我隻是舉個例,夫人這麼生氣做什麼,難道夫人的女兒遇到這種禽獸不如的人家了?
”
花容當着葉夫人的面把她又罵了一遍。
葉夫人氣得胸口不住的起伏,卻也不能認下這罵名,強壓着怒火說:“女子出嫁便是夫家的人,既然是一家人,嫁妝交給誰打理都是一樣的,郡主怎能把話說的這樣難聽?
”
花容反問:“依葉夫人所言,葉夫人嫁入葉家之後,可有把自己的嫁妝交給婆母打理?
”
葉夫人一進葉家就和自己婆母鬥智鬥勇,将掌家大權奪到自己手裡,怎麼可能把嫁妝交給婆母打理?
葉夫人氣得都哆嗦了,之前她隻覺得花容難纏,但說話還算客氣,如今才知道花容不止牙尖嘴利,那針尖上還是淬着毒的!
葉夫人氣得沒了理智,指着花容近乎詛咒:“郡主真是厲害,竟敢當衆頂撞長輩,臣婦倒要看看什麼人敢娶郡主為妻!
”
花容微微一笑,說:“我的雙親早亡,這些時日我在宮裡已将皇家族譜基本背下,并不曾見過葉夫人的名字,葉夫人什麼時候變成我的長輩了?
”
“安王昨日已請媒人到府上說媒,他是你的堂哥,按理,你也該喚我一聲伯母,我如何算不得你的長輩?
”
隻是請人說媒,還沒過庚帖算八字,一般情況下為了女兒的名聲是不會往外說的,葉夫人這會兒為了壓花容一頭什麼都顧不得了。
花容背族譜的時候背到過安王的名字。
安王和太子都是皇後所出,安王比太子小三歲,一直醉心玉雕,從不過問外事,太子雖然還沒繼位,安王已早早得了封号,分了府邸住到宮外。
葉夫人之前不是要把女兒嫁給江雲骓麼,怎麼這麼快又與安王定下了婚事?
花容覺得有些奇怪。
葉夫人見她不回答,還以為花容被吓到,催促着問:“郡主怎麼不說話了?
”
花容回過神來,态度逆轉,溫聲說:“伯母說的是,方才是我沖撞了伯母,等宴席結束,我就親自登門向伯母賠禮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