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飛用了些手段,終于還是讓周賀寫下了和離書。
隻是孟氏這些年忙着給周錦朝治病,沒有操持家業,周賀一口咬定孟氏帶來的嫁妝都用來抓藥找大夫了,一個銅闆也不想給。
江雲飛雖然去了蘆山學院,但要進京面聖是需要盤纏的,就算靠本事得了一官半職,也需要錢财打點關系。
江雲飛不肯認周賀這個父親,周賀便要他和孟氏淨身出戶,看看他們母子倆沒錢沒勢能翻出什麼浪來。
孟氏原本對周賀還抱有一絲幻想,如今見他對親生兒子都如此絕情,終于傷透了心,對周家不再有絲毫留戀。
回到租住的院子,孟氏就氣得病了,渾渾噩噩的一直在哭,抓着江雲飛的手不住道歉。
怪自己識人不清嫁錯了人,又怪自己怯懦沒本事,守不住男人的心,也護不住兒子。
江雲飛仍不能坦然的叫孟氏娘親,卻有些可憐她,在孟氏又一次呢喃自責時開口安慰:“你沒有做錯什麼,你已經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你的孩子了,他不會怪你。
”
許是他的語氣太有安全感,孟氏漸漸安靜下來。
兩日後,孟氏清醒過來,見江雲飛一直守在自己身邊,眼眶又紅了起來,她想給江雲飛蓋被子,江雲飛卻警覺的醒了過來。
睜眼的瞬間,淩厲的殺氣呼嘯而來,孟氏被吓得僵住。
這是江雲飛上一世在軍中練就的習慣,戰場的情況瞬息萬變,就算是在睡夢中也要保持警惕。
江雲飛揉了下脖子,眼神恢複沉靜,神色如常道:“大夫說你郁結在心,需要多休養,保持心情舒暢,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有我擔着,你不要胡思亂想。
”
這話讓孟氏很感動,她忽略方才那個違和的眼神,哽咽着說:“我知道,我們母子好不容易才脫離苦海,等你日後高中,娘還要享你的福呢。
”
江雲飛端了藥給孟氏喝下,便出門去了。
江雲飛猜到周家不會給錢,一早便找江尋借了些錢先把院子買下來,又在城外雇了幾個人收購木材和竹子。
蘇淮遠已經籌到足夠的善款準備建學堂,這些東西也可以派上用場了。
建學堂的事歸清吏司管,江雲飛不需要跟蘇淮遠碰面,他開的價格比其他人都低,材料又充足,很容易就得到清吏司的認可,拿到三成定金。
拿到錢,江雲飛想買些點心給衛嫣送去,和她分享喜悅,到了賣點心的鋪子外面又改了主意。
這幾日都沒有看到衛嫣,他有些想她了。
想約她出來一起吃飯,再一起去看看那座宅子。
懷着這樣的心情,江雲飛騎馬飛馳回去,準備寫信托綠姜帶給衛嫣,然而一進門,卻見孟氏收拾好了行李在等他。
江雲飛的眼尾微垂,走過去問:“你要回江州?
”
江雲飛沒用“我們”,隻問的孟氏。
孟氏被這個細節梗了一下,莫名有些心虛,她上前抓住江雲飛的胳膊,柔柔的說:“錦朝,你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很想念你,聽說你在這裡受苦,更是着急的不行,他們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大好,你陪娘一起去江州看看他們吧。
”
夷州對孟氏來說是個傷心地,如今孟家願意為她撐腰,還願意讓周錦朝上孟家的族譜,孟氏當然是願意回去的。
孟氏的想法并不難猜,但江雲飛和孟氏都沒有什麼母子感情,更不願意和江州孟家扯上什麼關系。
周賀背地裡不知道幹了多少龌龊事,江雲飛讓孟氏和周賀和離,讓孟家避免被周賀波及已經算是還了孟氏和孟家的情了。
江雲飛沒有被孟氏打動,垂着眸說:“我已進了蘆山學院,當以學業為重。
”
他不會阻止孟氏回江州,但他不會跟孟氏回去。
孟氏哪裡舍得和兒子分開,她急急的勸說:“錦朝,你的年紀還小,耽誤幾個月不妨事的,等我們在江州安頓好,到時再回蘆山學院繼續念書也是可以的,而且你舅舅他們在江州也很有名望,他們可以舉薦你入仕的。
”
江雲飛的癡病到底剛好,雖然最近表現出了異于常人的天賦,孟氏卻還是不安心,怕他靠自己的本事無法考取功名,更怕他無人撐腰處處碰壁。
她不能為他提供什麼助力,投奔孟家是最好的選擇。
“我明明可以靠自己,為什麼要靠别人?
”
江雲飛反問,不等孟氏回答又繼續問:“你隻有我一個兒子,你不讓我自己立起來,以後你還想靠誰?
”
江雲飛的眼睛很亮,并非怪罪孟氏,隻是想讓她想明白。
孟氏的心立刻揪緊,她小聲說:“錦朝,你還小,你不知道這世道有多複雜,就算你能靠自己考上功名,無人幫襯你的仕途也不會坦蕩的,你舅舅他們願意幫扶你,你能少走很多冤枉路。
”
“他們如果真的願意幫扶我,為什麼之前十多年都沒有出現?
難道你不曾寫家書回去求助?
他們現在突然願意幫我,就不需要我付出什麼代價嗎?
”
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便是血緣至親,講究的也是一個利字。
孟家現在願意認回江雲飛是看中他的才學,也為搏一個好名聲,他承了孟家的恩,日後便要為孟家做事,孟家看似是為他在官場鋪路,實則是為孟家的後輩鋪路。
孟氏性子軟又好拿捏,一旦回了江州,江雲飛隻怕連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了。
孟氏到底不是傻子,當然也知道這些,但她還是勸江雲飛:“錦朝,你舅舅他們到底和你是一家人,他們不會害你的,你和娘回去,總歸能有些依靠。
”
“我不回去,”江雲飛再次表态,“你想回去可以自己回去,若你在孟家受了委屈,日後還是可以回夷州來找我,你對我有生養之恩,我終歸是要為你養老送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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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雲飛的态度很堅決,孟氏有些無措,片刻後問:“你非要留在夷州,可是為了衛家那個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