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花容的“面子”上,江雲骓把自己的住處讓給了蕭茗悠。
花容和随風一起把江雲骓的東西搬走,臨走前,蕭茗悠忍不住說:“晚上很冷,寺裡的被子還沒曬幹,姑娘還是早些派人下山買些被子吧。
”
江雲骓平日雖然養尊處優,這次上山卻一點兒也不矯情,吩咐花容輕裝簡行,不能耽誤上山的進度,所以花容隻讓随風帶了些換洗衣物還有治跌打損傷和風寒的藥,被子确實沒有準備。
蕭茗悠應該也不是擔心她會受冷,而是擔心江雲骓。
花容垂眸,恭敬道:“多謝王妃提醒,不過今日天色已晚,這個時候下山怕是來不及了,山路已經修好,明日一早内務府會派人送東西上山。
”
蕭茗悠點點頭,柔柔道:“是我多慮了,還是姑娘想的周到些。
”
蕭茗悠要休養,花容沒有過多打擾,清點完東西離去。
桃花關上門,臉頓時垮了下來,輕蔑的說:“這才幾日不見,她還真看得起自己,竟敢如此與王妃說話。
”
這次上山是為救災,花容穿的并不花哨,身上也沒什麼配飾,比第一次到齊王府的時候低調很多,但她在江雲骓身邊的存在感卻變強了很多,看上去也沒有之前怯懦膽小了。
蕭茗悠沒有應聲,安安靜靜坐着,桃花見狀忍不住着急:“王妃,若是那賤人勾走了江三少爺的魂,咱們可怎麼辦呀?
”
來寺裡燒香的達官貴人多,寺裡的齋飯味道很好,環境也很清幽,時不時來小住幾日當然很惬意,但要日日都在這深山老林待着,活着有什麼意思?
蕭茗悠掀眸看了桃花一眼:“我與他早就恩斷義絕,你說這些也不怕被砍腦袋?
”
蕭茗悠的聲音仍是溫溫柔柔的,語氣卻很冷,桃花打小就在她身邊伺候,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打了個哆嗦,連忙跪下自己掌嘴:“奴婢失言,求王妃恕罪!
”
蕭茗悠沒喊停桃花不敢停,就這樣打了二十幾個巴掌,臉明顯腫起來,才聽到蕭茗悠說:“好了,晚些時候自己去賠罪,好好想想該說些什麼。
”
桃花轉了轉眼珠,很快明白過來,臉上露出喜色。
她就知道王妃不會坐以待斃的。
——
蕭茗悠身份特殊,并不和其他香客一起住廂房,而是獨自住在後山的禅院裡。
禅院在暴雨中也受到了沖擊,但并不像其他廂房那樣受損嚴重,左邊院牆被一塊巨石撞出了裂痕,屋頂碎了些瓦,屋裡東西都被打濕。
江雲骓已經讓人打掃過,屋裡牆壁雖然還有些濕,卻并不影響住宿。
花容把東西放好,打開門窗透氣,而後去了廚房。
寺裡一直隻做素齋,但修繕寺廟的匠人和随行的官兵還是要吃些葷腥才有力氣幹活。
花容問了方丈,方丈同意一頓做兩個葷菜,但寺裡的僧人還是吃素齋。
從廚房出來,花容又去大殿幫了會兒忙,直到暮色降臨,才去廚房端了飯菜回禅院,進門時冷不丁看到門口跪了個人,吓了一跳。
“誰在這裡?
”
花容大聲呵斥,腦子裡閃過各種離奇可怖的精怪故事。
“奴婢來請罪。
”
是桃花。
花容松了口氣,正要問她請的哪門子罪,江雲骓帶着随風步入院中,先一步發問:“你犯了什麼罪?
”
“奴婢白日一時情急說錯了話,三少爺和我家王妃并無舊情,旁人誤會都不要緊,還請花容姑娘莫要因此心生芥蒂,與三少爺離心。
”
桃花說着用力磕了幾個頭,态度誠懇極了,卻讓氣氛變得微妙起來。
沉默良久,江雲骓問:“她讓你來的?
”
桃花連連搖頭:“是奴婢自作主張來的,王妃待奴婢向來寬厚,便是奴婢說錯了話也不會苛責奴婢,隻是王妃回去後默默哭了好久,奴婢猜想可能是說錯話讓王妃不高興了,所以前來請罪。
”
花容回來的遲,禅院裡尚未點燈,隻有随風手裡提着一盞燈籠,山裡夜風大,燈籠被吹得不住晃動,江雲骓的神情在明明滅滅的光影中越發晦暗深幽。
花容一顆心控制不住發緊,明知可能會惹惱江雲骓,還是開口說:“齊王剛剛病故,王妃也有可能是想到齊王才傷心難過。
”
這話一出,桃花立刻惡狠狠的瞪了花容一眼,但齊王妃尚是新寡,桃花可不敢反駁說蕭茗悠不是在想齊王而是在想江雲骓。
江雲骓周身的氣息更冷了些:“你家王妃心情不好,你更應該好好伺候着,這次說錯話不要緊,以後記得不要再說錯。
”
江雲骓說完直接進屋,桃花打了個寒顫,又聽到花容說:“三少爺對奴婢很好,奴婢不會恃寵而驕,更不會因為一些小事和三少爺離心,王妃不必顧慮這樣多。
”
目送桃花離開,花容端着飯菜進屋。
屋裡随風剛幫江雲骓脫下滿是泥漿的外衫,瞥見花容,江雲骓冷聲命令:“出去!
”
話不是對花容說的,随風應聲退出去,屋裡氣氛有些沉。
花容裝作感知不到異常,擺好飯菜輕聲道:“從廚房出來走了一路,飯菜都要冷了,少爺先吃飯再沐浴吧。
”
江雲骓擡眸睨着花容,眼神很冷,隐隐有怒氣翻湧:“看過幾天書、認了幾個字,你就有膽子插手我的事了?
”
“奴婢不敢,”花容低頭,姿态乖順,“隻是齊王妃身份特殊,寺裡人多嘴雜,小心些總歸是好的。
”
“你還會找這種冠冕堂皇的借口了?
”
江雲骓拔高聲音,看花容的眼神像是看着一隻白眼狼。
花容不想惹怒他,想了想說:“在奴婢眼裡,齊王妃端莊高貴,像是仙女一樣不染塵埃,但她身邊那位叫桃花的婢女,看着心思并不單純,少爺難道不覺得她在故意說一些話讓你心疼嗎?
”
花容沒有做過争風吃醋的事,也不知道後宅婦人勾心鬥角的伎倆,她隻是憑直覺感知,然後如實的告訴江雲骓。
她本以為江雲骓會很快想明白這件事,卻聽到江雲骓冷森森的譏笑:“剛開始我以為你是隻膽小怕事的兔子,現在才知道你是扮豬吃老虎的狐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