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妃好些年前就身故,齊王一直未曾續弦,整個王府隻有齊王一個人住,加上下人也沒幾個人,這次宴會幾乎把内務府的宮人都調到了王府來。
齊王膝下沒有子嗣,禮部的官員早早的到了王府,幫忙迎客。
今日人多,男女眷要分席而坐,但花容年紀還小,江雲骓又硬拉着不肯放,忠勇伯見小姑娘一直安安靜靜,乖巧聽話,便做主讓她跟着江雲骓。
第一次來王府,今天來往的人還這麼多,花容免不了緊張,江雲揚見狀說:“你别害怕,阿骓要是保護不了你,還有我和大哥呢,你也可以給我們當丫鬟。
”
這話觸了江雲骓的痛處,江雲骓擰眉,殺氣騰騰的瞪着江雲揚。
江雲揚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狐疑道:“我就是說說,又沒有真的跟你搶,阿骓你這麼看我做什麼,難不成還敢打我?
”
“那是你欠打!
”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可是你二哥……”
眼看兩人要掐架,花容顫顫巍巍的開口:“三少爺很厲害的,奴婢願意一直伺候三少爺。
”
她是害怕得罪主子的,但三少爺對她這樣好,給她好吃的還給她新衣服穿,她得知恩圖報。
江雲骓的眉頭松了些,拉着花容緊跟在忠勇伯身邊。
他們到的不算早,王府花園裡已經坐了不少人,忠勇伯一出現,衆人立刻起身行禮,忠勇伯颔首應下,又讓三個兒子回禮。
三人的年紀都不大,但個個都站得筆直,神情堅毅,眉眼之間皆有忠勇伯的風範,不似同齡小孩兒那般調皮鬧騰。
衆人俱是羨慕,卯着勁兒誇忠勇伯命好,有這樣三個兒子,後繼有人,很快就能回京享福了。
誇完,衆人免不了要問一句旁邊的小姑娘是誰。
“這是幼子的丫鬟,幼子見她可憐,特意将她帶在身邊,讓大家見笑了。
”
“伯爺過謙了,三少爺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憐愛之心,實在是難得,這小姑娘也确實乖巧可愛呢。
”
小姑娘生的漂亮,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的,明明很害怕,卻還是強撐着微笑,渾身上下雖然隻有頭上一對廉價的流蘇做裝飾,卻是可愛極了,隻看一眼就讓人心都化了。
朝堂上這群平日為了政事吵得不可開交的老臣,猛然在一堆臭小子裡看到這麼一個粉撲撲的小姑娘,皆是眼前一亮,心頭一軟,若不是江雲骓跟個小狼崽似的護得太緊,好些人都想伸手揉揉小姑娘的腦袋和臉頰。
江雲骓平日是最坐不住的,今天卻一直安安分分的跟在忠勇伯身後,忠勇伯不免多看了他兩眼。
這小子還當真為了這個小丫頭轉了性?
寒暄了一會兒,忠勇伯帶着四人尋了位置坐下。
席間這麼多人,花容說什麼也不肯跟着一起坐,江雲骓見她都要哭了,也不再勉強,隻挑了好吃的糕點投喂她。
沒過多久,便有下人高呼:“陛下到!
太子殿下到!
齊王到!
”
尚且年輕的昭和帝還有齊王,帶着與江雲飛年紀差不多大的太子緩緩走來,衆人立刻起身行禮。
待他們落了座,衆人才跟着坐下。
昭和帝與幾位大臣寒暄了幾句,很快也注意到了花容。
昭和帝倒不是覺得花容可愛,隻是江雲骓前不久才在宮裡遇刺,大理寺沒審出個所以然來那個太監就被滅了口,忠勇伯又突然要讓江雲骓棄武從文,現在朝堂上下都在猜測那個太監是不是他故意安排的人震懾忠勇伯。
昭和帝已與忠勇伯說明了這件事,但滿朝文武并不知曉,他還得多關心江雲骓幾句,讓大家明白他并不是随意猜忌忠臣的人。
隻是昭和帝一擡眼,就看到江雲骓扭着身子往身後的小丫鬟嘴裡塞點心。
小丫鬟膽子小,眼睛害怕的瞪得大大的。
“阿骓身邊什麼時候多了個這麼好看的小姑娘?
”
昭和帝笑着問,忠勇伯又把之前的話解釋了一遍,其他人也跟着幫腔,說江雲骓護這小姑娘護得緊,長大以後一定是個和忠勇伯一樣專一的情種。
孩子還小,說起這些倒是百無禁忌。
氣氛正熱烈,齊王掩唇輕咳了幾聲,幽幽道:“這孩子看着比阿骓小一些,可有五歲了?
”
這話一出,原本熱烈的氣氛瞬間冷凝。
所有人都想起來,齊王和齊王妃原本也是有個女兒的。
但那個孩子被賊人掠走,齊王妃也是因此郁結在心,才會撒手人寰。
那孩子若是沒死,也該有這小丫頭這麼大了。
江雲骓站起來打破沉默,一字一句的說:“回王爺,她叫花容,今年正好五歲了。
”
有上一世的記憶,江雲骓知道花容就是齊王的女兒,齊王也心知肚明,但他沒有絲毫的表情變化,還關切的問:“她的爹娘呢?
怎麼這麼小就出來幹活了?
”
“她爹是個豬狗不如的禽獸,她娘保護不了她,她就被賣進府裡來做丫鬟了。
”
江雲骓語氣憤慨,一直盯着齊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罵齊王呢。
齊王又咳了咳,并不在意江雲骓說了什麼,隻歎息道:“倒也是個可憐人。
”
齊王府的護衛是為了保護昭和帝,才弄丢了齊王的女兒,昭和帝知道齊王被勾起了傷心事,給花容賜了賞。
江雲骓代花容謝了恩,話題便又轉向其他。
大人們要喝酒聊天,總要吃到很晚才散,小孩兒吃完大都離席自行玩去了,江雲骓卻一直坐着沒動。
江雲揚像是見了鬼,頻頻側目去看江雲骓,大哥是根定海神針也就罷了,三弟什麼時候也這麼坐得住了?
忠勇伯很快也被江雲揚的小動作吸引,他偏頭看向江雲骓,漫不經心的說:“有事說事,别憋壞水兒。
”
小兒子比老大老二都貪玩些,也更鬼靈精,約莫又在打什麼小九九。
忠勇伯沒當回事,下一刻卻聽到江雲骓扯着嗓子喊:“兒子怕有人要殺我,隻有待在爹爹身邊才覺得安心!
”
“……”
忠勇伯啪的一下捏碎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