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瑤安沒被允許回家收拾東西,八個禦林軍精銳扮作護衛跟着她一同前往越西。
路上所有州縣都加強了看守,進出城的百姓皆要經過細緻盤查。
陣仗很大,但也說明衛景洛仍在暗處,并未被抓住。
隻是他這一逃,衛家的嫌疑就更重了,而且陛下也很震怒。
昭陵的萬裡河山皆是他的王土,他号令天下,竟然都找不到衛景洛,究竟是這位衛家少主手眼通天,還是有人欺上瞞下,故意包庇?
這件事也成了昭陵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衛家這位少主還真是有本事,朝廷派了這麼多人馬四處搜查,他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連個鬼影都找不到。
”
“誰說不是呢,這也太奇怪了,不過他也是糊塗,衛家那麼多錢财,已經夠他幾輩子衣食無憂了,他好好的造什麼反呢?
”
“有錢有什麼用,還是陛下說什麼就是什麼,我聽說陛下想為衛家少主指婚,這位少主念着舊人,死活不肯答應,被逼急了才想出造反這一招的。
”
“這關衛家少主什麼事,造反的分明是衛家那位吃軟飯的贅婿,我聽說那位贅婿原本是個傻子,後來不知為何病好了……”
流言太多,傳着傳着就不知道真相如何了。
江瑤安聽了一會兒,放下銀子走出面館繼續趕路。
一個月後,江瑤安順利抵達軍營。
剛進軍營大門,就看到了江臨松。
兩年不見,他周身的氣質更沉穩了些,面容也更俊逸,像極了江雲骓,隻是穿着文官的官服,多了兩分溫潤。
“你怎麼會在這裡?
”
江瑤安詫異,江臨松一本正經的回答:“本官奉陛下之命,前來緝拿叛賊衛景洛。
”
江臨松身邊也有禦林軍看守,明顯也是陛下用來拿捏江家和江雲骓的人質。
江瑤安沒說什麼,和江臨松一起進帳等着。
約莫半炷香後,江臨翊才姗姗來遲。
當年江瑤安被送回忠勇伯府後,便再沒機會見到這個弟弟,隻從家書中聽聞他的一些事,今日再見,當初那個追在她屁股後面哭鼻子的小屁孩兒已經長成了劍眉星目、意氣風發的少年将.軍。
多年未見,江臨翊倒是并不疏離,先是上下打量了江瑤安一番,而後關切的問:“阿姐一路辛苦,路上可有受什麼苛待和委屈?
”
說這話時,江臨翊沉沉的掃了旁邊的禦林軍一眼。
他們雖然是皇帝的人,但山高皇帝遠,到了軍營裡,他可不怕他們。
江瑤安連忙搖頭:“我沒事,小姑姑和小姑父呢?
”
成婚前江瑤安和衛嫣關系很好,即便和離,她也還是如此稱呼他們。
謀逆是重罪,衛景洛都被通緝了,小姑姑和小姑父隻怕也下了大牢,說不定還被嚴刑逼供……
江瑤安一路上腦補了不少血腥畫面,卻聽到江臨翊說:“眼下并無确切證據證明周大人和周夫人有謀逆之心,我隻是奉命把他們軟禁在府邸,阿姐稍作休息,晚些時候我再帶你去見他們。
”
江臨翊很客氣,不僅沒把周錦朝他們當階下囚,還十分維護。
江瑤安很是意外,用眼神詢問江臨翊這樣是否合規矩,江臨松适時開口幫她解惑:“師父師娘在越西深受愛戴,禦林軍還沒來得及包圍他們的府邸,就被城中百姓圍了,還被扔了臭雞蛋和爛菜葉。
”
公道自在人心。
江瑤安想到威風凜凜的禦林軍被百姓圍堵的場面忍不住笑出聲。
江臨翊給江瑤安布置了單獨的營帳,又讓人送來熱水和幹淨衣裳。
江瑤安剛換好衣服,帳外便傳來少年人雀躍的聲音:“瑤安姐姐,接風宴已備好,爹娘讓我來接你。
”
江瑤安掀簾,看到了衛景恪。
他才十五六歲,一襲寶藍色錦衣束出窄腰,額間戴着同色抹額,皮膚是很健康的小麥色,眉眼俊朗,似有星辰,連風都是偏愛他的。
“你是恪兒?
”
江瑤安不大确定,她記憶中的衛景恪還隻是個牙牙學語的嬰孩兒。
衛景恪還沒回答,身後又探出一個虎頭虎腦的小腦袋:“姐姐還有我,我是小誠誠,姐姐給我送過長命鎖,可還記得?
”
江瑤安當然記得,小姑姑懷第二個孩子的時候,她也有了身孕,如果沒出意外,她的孩子也該有這麼大了。
江瑤安走過去摸摸衛景誠的腦袋,一顆心又酸又軟。
一路暢通無阻,到家的時候還很早。
路上江瑤安發現這裡的越西人很多都換上了昭陵服飾,房屋和街道布局也都和瀚京的很像,這塊曾經與昭陵有着無數戰火和血債糾纏的疆土,已經真真切切的融進了昭陵的版圖。
在這土地上生活着的,也都是昭陵子民。
這樣的融合背後,耗費的是無數先烈的生命和她小姑姑小姑父十餘年的心血,隻要站上這片土地,就算不知道其中艱辛,也會忍不住熱淚盈眶。
監察使的府邸不如江瑤安想象中的那樣大,隻是一座很普通的兩進宅邸,宅子混合了昭陵和越西兩族的風格,處處都透着新穎。
剛進大門,衛嫣就快步迎了上來:“怎麼這麼久才到,可是這兩個臭小子又去其他地方貪玩了?
”
說着話,衛嫣挽住江瑤安的胳膊。
十餘載過去,她的容貌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越發溫婉漂亮,即便生了兩個孩子,眉眼之間也還隐隐透出嬌俏的少女氣息,一看就知道這些年有被好好呵護疼愛。
周錦朝這些時日不用去府邸處理政務,和衛嫣一起來的。
他和之前一樣沉穩,更有上位者的氣度,不怒自威,看向衛嫣的眼神卻很溫柔。
“小姑姑,小姑父,好久不見。
”
江瑤安行禮問好,衛嫣連忙扶住她,輕快道:“這一路辛苦了,既然來了就安心多玩幾日,好好領略一下這邊的風土人情,這邊的特色美食很多,其他地方都是沒有的,我現在很有空,可以帶你去吃。
”
“娘親,我也要去。
”
衛景誠立刻要求,被訓斥了一番又抓着衛景恪告狀。
一家人吵吵鬧鬧,毫無大禍臨頭的緊張沉悶。
江瑤安懸了一路的心終于放下。
她就知道,衛景洛不會做沒有勝算的事。
那這次是陛下要對衛家下手,還是他蓄謀已久要擺陛下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