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飛讓出了襲爵的資格,不打算娶妻,穆珂想嫁給江雲飛的希望破滅,不過她既然想嫁到昭陵來,昭和帝還是如了她的意,把她賜婚給太子做側妃。
太子側妃的身份放在以前算得上是尊貴,但現在太子被幽禁在東宮之中,早就成了廢物,穆珂入了宮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穆蒼痛失一個兒子,把女兒送給一個廢物做了妾,又給了雙倍的貢品做補償,最後還承諾要把這次攻打遠峰郡的士兵送過來做奴隸,昭和帝才松口放使臣團回越西去。
宮宴持續到深夜才散,江雲飛剛回到淩飛院,殷氏就找了過來。
“你要為了那個女人放棄襲爵的資格?
”
殷氏知道這個大兒子一直很有主見,卻沒想到他會做得這樣絕。
“和她沒有關系,是我自己有問題。
”
江雲飛冷淡的回應,殷氏皺了皺眉:“你的身體根本沒有問題!
”
殷氏雖然和江雲飛不親,卻也知道江雲飛說有隐疾都是找的借口。
他心裡有花容,所以不想娶别的女人。
江雲飛并不辯駁,冷淡的看着殷氏:“聖旨已下,無可更改,夫人要去禦前告我欺君嗎?
”
不管殷氏怎麼想,昭和帝已經同意了這件事,她揪着江雲飛不放沒有任何意義。
殷氏噎了一下,雖然又急又氣,還是控制着脾氣勸說:“你現在還年輕,總覺得自己能在營裡待一輩子,但人都有衰老的時候,你看看你爹,他在戰場上落了一身的傷,身邊要是沒有個體己的人照顧,該有多難受?
”
再勇猛的将軍也有卸甲歸田的一天,殷氏如何忍心讓自己的兒子年老時隻有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
江雲飛并未被殷氏的話吓到,平靜的說:“母親放心,不管雲揚和阿骓誰繼承爵位,我都還是他們的大哥,他們不可能不讓我回家住,我也不會缺人照顧。
”
“我說的不是下人……”
殷氏覺得江雲飛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還要繼續勸,又聽到江雲飛說:“世人萬千,命數各有不同,便是結發夫妻也不會一起死,若我命長,耄耋之年不止無人照顧,還要承受喪妻之痛,那時母親難道還要讓我再納個續弦進門照顧?
”
江雲飛的口舌實在太厲害,殷氏說不過他,隻能故技重施,捂着胸口說:“我被你氣得都心絞痛了,你要是敢不娶妻,我怕是也活不長,到了地下也無顔面對江家的列祖列宗!
”
殷氏是真的胸口有些痛,但這招對江雲飛沒什麼用,他早就見慣了生死,也習慣離别,看殷氏的眼神寡淡的很。
“我并沒有要氣母親的意思,還望母親想開些,母親雖然與父親伉俪情深,但忠勇伯府家大業大,難免有人惦記,母親若是自己鑽牛角尖,難免有人願意為了榮華富貴接近父親,我也不想一把年紀還要改口喚别人繼娘。
”
“……”
逆子!
這都說的什麼話!
殷氏怕自己會忍不住動手打江雲飛,氣沖沖的離開。
殷氏走後沒多久,江雲骓拎着府醫來找江雲飛。
江雲飛腰上的傷口果然又裂開,血流了不少,若不是江雲飛能忍,早就暈倒了。
等府醫幫江雲飛包紮完,江雲骓才看着江雲飛說:“以後我和二哥會把家裡照顧好,大哥可以放心,你雖然是江家長子,也不一定要把所有責任都扛在肩上。
”
江雲骓已經決定放手,以為自家大哥放棄襲爵是為了日後能和花容到駐地長相厮守,自然要主動扛起一些責任。
江雲飛并不知道江雲骓在想什麼,淡聲道:“我隻是放棄襲爵,并不是再也不管家裡的事,你和雲揚都不必想太多,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就好。
”
那你會和花容過上你們想要的生活嗎?
江雲骓想問,話到了嘴邊又問不出口。
大哥既然決定和花容在一起,肯定不會讓花容受委屈,花容一開始喜歡的就是大哥,他們在一起是兩情相悅,哪裡需要他去過問什麼?
想到花容以後的喜怒哀樂都不會再和自己有關,江雲骓心裡很難過,卻還是神情自然的應道:“好。
”
——
大理寺裡。
花容已經很久沒有合上眼睛了。
三娘招供說她是奉齊王之命故意把花容送進忠勇伯府讓花容打探情報的,不然墨晉舟在郴州不會那麼輕易的找到江雲骓舅舅的弱點,花容成為江雲骓的通房也變成了蓄意勾搭。
三娘說江雲骓早就愛花容愛得死去活來,也早就得知墨晉舟的計劃,是江雲骓暗中推動,太子才會為蕭茗悠着迷到無法自拔。
這些事聽起來有些荒唐,但因為花容的身份,一切又變得合理起來。
她是齊王的親生女兒,她沒有道理不為父親報仇。
大理寺的官員依然沒有嚴刑拷打花容,隻是不讓她合眼睡覺,熬鷹一樣熬着她。
“我從來沒有從忠勇伯府探聽過任何消息,這是齊王計劃的最後一步,他要借我的身份離間皇室和忠勇伯府的關系,你們不能中他的計!
”
花容一直重複着這幾句話。
不能睡覺,她感覺自己的腦袋已經快炸了,身體也撐到極限。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大理寺的門,但就算是死,她也不能承認自己沒做過的事。
她如果扛不住,江雲骓就要被扣上亂臣賊子的罪名,忠勇伯府也會被皇室猜忌懷疑,江家兒郎日後會因此處處被打壓、奪權。
這二十餘年她都活在算計和欺騙之中,無人愛她,但她知道她愛的是誰。
她希望他不要被流言蜚語困擾,希望他一生順遂,健康平安。
這就是支撐她堅持到現在的唯一信念。
“江家兩位少爺就要成婚了,他們根本不在意你在這裡經曆了什麼,你這樣維護他們值得嗎?
”
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花容努力找回神智看向他,從他眼底看到了濃濃的憐憫。
似是覺得她所有的堅持都隻是一場笑話。
花容舔舔唇,聲音沙啞的說:“值得的。
”
她想,能讓大少爺願意娶回家的,應該是一位極好極好的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