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時,青龍山上傳來一聲震天巨響,巨大的火光沖天而起,整個山似乎都跟着顫動起來,無數帶火的石塊崩落下來。
衆人先是一愣,下意識的想要逃跑,随風厲聲喝道:“不許跑,都跟我往上沖!
”
這種情況誰敢不怕死的往上沖啊?
衆人心裡發怵,一道矮小臃腫的身影卻朝着山頂沖了上去。
“沖啊,兄弟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
”
漓州這個窮鄉僻壤,在軍中待一輩子也不能出人頭地,山上都炸成那樣了,青龍山上的土匪隻怕也沒剩下幾個,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撿功勞的機會啊。
衆人回過神來,提着刀跟着沖了上去。
花容往山上沖了一會兒就放慢速度,她隻是帶動一下氣氛,不用真的上去殺人。
土匪窩裡囤放的火藥很多,半個山頭都被炸沒了,衆人沖上去沒多久,便結束了戰鬥。
江雲骓和随風下山時,花容正在幫一個士兵傷了胳膊的處理傷口。
這裡沒有藥,花容隻能撕了自己衣服掏出裡面的棉花摁在他的傷處先把血止住。
江雲骓也受傷了。
找到囤放炸藥的地方後,他讓其他人先撤,自己則留下來點炸藥,受到爆炸的沖擊,他的頭盔已不知所蹤,臉上全是擦上,額頭更有一個很大的血洞。
然而花容隻顧着幫别人,湊都不往江雲骓身邊湊。
随風對花容的态度很不滿,正想把人揪過來,江雲骓啞聲開口:“先送傷兵回城,再帶人把山裡的東西都清點出來。
”
“是。
”
青龍山上的土匪有近千人,山中有一個制造炸藥的窩點,兵械上千,簡直就是一個彈藥制造庫。
李屹當即帶着這個消息趕回瀚京,朝堂震動。
穆銘善和殷還朝都要回京受審,江雲骓也要受召回京。
聖旨傳到漓州正好是冬至這日。
花容仍住在穆家,隻是穆家上下的人都被看押起來,她得自己做飯吃。
.
好歹是過節,花容包了些餃子,餃子剛出鍋,江雲骓就到了。
花容隻煮了自己的份兒,下意識的把碗往自己這邊挪了些,護食護得很明顯。
江雲骓看了一眼她碗裡那幾個白白胖胖的餃子,沉聲說:“明日啟程回瀚京,需要什麼自己看着準備。
”
花容倒了一小碟醋放到一邊,邊吃邊說:“我沒什麼需要準備的,倒是少爺有什麼話可以提前吩咐,這樣我到了禦前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
花容明顯話裡有話,江雲骓神情未變,淡淡道:“無妨,你想說什麼都可以。
”
漓州的冬天多暖陽,這會兒正是一天中日光最好的時候。
江雲骓頭上的傷還沒好,纏着厚厚的紗布,逆着光站在廚房門口,看不清神情,語氣透着釋然。
三年前蕭茗悠雖然沒有死在河裡,卻因為傷了元氣、感染風寒纏綿病榻月餘離世。
放在心尖尖上的人都死了,他約莫也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花容抿了抿唇,沒再說話。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動身前往瀚京。
花容仍做男子打扮,隻是沒再往臉上塗顔料,也沒有故意在衣服裡塞棉花,和其他人一樣騎馬趕路。
三日後的傍晚,一行人抵達渝州驿站。
青龍山剿匪之事仍是所有人津津樂道的話題,吃飯的時候,花容聽到驿站内的人都在讨論這件事。
飯後,花容叫了熱水沐浴,剛脫完衣服坐進浴桶,窗戶便傳來一聲輕響。
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從縫隙撥開了插窗戶的木頭。
花容頓時頭皮發麻,本能的想要起身去外面找人,身子卻失了力氣站不起來,腦袋也昏沉的厲害,竟是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救命……
花容努力伸手去夠浴桶旁邊的木盆,然而還沒碰到木盆邊緣,一個蒙着面的黑衣人便翻窗而入。
他來到花容身後,正要用匕首割破她的喉嚨,江雲骓忽然從窗戶閃入房中。
長劍帶着寒光掠過眼眉,黑衣人一驚,連忙擡手抵擋,長劍與匕首相擊發出“铮”的一聲鳴響。
匕首掉到地上,黑衣人虎口被震得發麻,沒想到江雲骓的力氣竟然如此的大。
江雲骓扯下衣架上的衣服蓋在花容身上,快如閃電的向黑衣人攻去,黑衣人被逼到門口,從腰間抽出軟劍。
軟劍如蛇一般纏上江雲骓的劍,江雲骓手腕一翻,軟劍立刻被震開,長劍直指黑衣人胸口。
黑衣人一個高踢腿把劍踢開,知道不是江雲骓的對手,按下袖箭逼退江雲骓,飛快的從窗口逃出去,守在外面的随風立刻追上去。
江雲骓收了劍來到花容身邊。
花容已經陷入昏迷狀态,整個人都滑入水中,江雲骓把花容撈起來,拿出一個鼻煙壺放到她鼻尖。
過了會兒,花容才醒過來,腦子還是昏沉得厲害,本能抓住江雲骓的胳膊說:“有人要殺我!
”
她的聲音還算鎮定,但想到剛剛發生的事還是害怕的。
“沒事了。
”
江雲骓沉沉開口,雖然竭力克制,餘光還是掃到一片雪白的、染着水珠的肌膚。
像是開得正豔的山茶花,染着晨露,嬌豔至極。
過了會兒,随風叩門禀報:“少爺,那人服毒自盡了。
”
聽到随風的聲音,花容又清醒了些,忙放開江雲骓,把身子都沉入水中,隻露出腦袋在外面。
“夜裡有人守着,不會再有人來。
”
江雲骓收回手,留下這句話離開房間。
窗戶沒關,夜風灌進屋來,花容打了個寒顫,眸底卻是一片堅定。
驿站大堂,黑衣人的屍首被帶回,随風已經檢查過,黑衣人身上除了兵刃和暗器,沒有能證明身份的物件兒。
京裡的世家大族都有暗中培訓這種死士,就算抓到活口也問不出什麼來。
江雲骓盯着屍體看了一會兒,沉聲命令:“埋了,派兩個人暗中保護,要是再出現這樣的事我拿你是問!
”
“是!
”
随風低下頭去,見江雲骓的袖子濕着,還在往下滴水,忍不住提醒:“少爺,換身衣服吧。
”
江雲骓垂眸,眸底一片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