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說絕了，江瑤安不好再與衛景洛有太多接觸，第二天便去镖局，把合作的事都交待出去。

　　等衆人散去，周雲益溫聲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江瑤安搖頭，若無其事道，“元寶和銀寶的生辰快到了，我想騰出時間多陪陪他們，去雲州一趟，回來感覺他們又長大不少，再過幾年他們就不黏我了。”

　　江瑤安不願多說，周雲益也沒追問，點頭道：“小孩子長的的确很快，合作的事我會盯着的。”

　　“周大哥做事我向來是放心的。”

　　江瑤安笑了笑，準備離開，又聽到周雲益說：“這幾日我看了幾處宅子，看着都挺好的，不知道選哪一個，東家能不能幫我參謀參謀？”

　　周雲益的神情自然，看不出一點兒私心，江瑤安卻是一頓。

　　她之前說過讓周雲益買宅子前先問問心儀的姑娘的想法，周雲益不應該這麼疏忽，就算真的忘記，她摻和其中也不是什麼好事。

　　略加思忖，江瑤安柔聲說：“周大哥的眼光向來是好的，這是你的家，你自己做主便好，哪輪得到我來插嘴。”

　　周雲益動了動唇，沒再說什麼。

　　江瑤安回到家，卻聽到樓瑤說：“周雲益來府裡提親了，你是怎麼想的？”

　　江瑤安隐隐察覺周雲益有些反常，聽到這話還是很意外。

　　這兩年周雲益對她多有照顧，還教了她很多東西，是個非常可靠的人，但江瑤安隻把他當作兄長看待，并沒有男女之情。

　　镖局的事還要靠周雲益幫忙打理，若是處理不好，兩人日後根本沒辦法相處，江瑤安沒有貿然回答，琢磨着該如何拒絕，卻又不傷周雲益的面子。

　　樓瑤以為她在動搖，忍不住說：“他是你爹一手提拔起來的，雖說家世差了些，人品卻是極好的，他的身手好，不管什麼時候都能護着你，更可貴的是，他還善于用腦，沒有尋常武夫的莽撞沖動，元寶和銀寶總歸還是需要一個父親，你若是不反感，不妨考慮一下。”

　　從一開始，樓瑤就希望江瑤安能嫁個普通人過安穩簡單的日子。

　　周雲益的雙親早逝，江瑤安與他成婚，不必侍奉公婆，可以少很多煩惱。

　　而且這次周雲益來提親，拿了全部的身家，誠意滿滿，還承諾不會要求江瑤安再生孩子，願意把元寶和銀寶視如己出。

　　這一點也是樓瑤很看重的。

　　元寶和銀寶的身世本就複雜，若江瑤安再與别人生了孩子，難免對兩個孩子有影響，日後孩子們長大了，也可能生出嫌隙。

　　思來想去，周雲益已經是非常好的人選了。

　　江瑤安聽出樓瑤話裡的勸說，坦誠道：“我現在帶着孩子生活的挺好的，不再成婚也沒關系。”

　　“你眼下自然覺得好，若日後元寶考取功名去了别的地方赴任，銀寶也嫁了人，我和你爹埋進土裡了，你一個人該怎麼辦？”

　　“這不是還有我弟麼，那個時候他也算是一把老骨頭了，不該卸甲歸田回來養老嗎？”

　　“他也會娶妻生子，沒人為你撐腰，你也不怕被人說閑話？”

　　樓瑤說着說着眼眶就紅了，不敢想江瑤安晚年一個人孤零零會有多凄涼可憐。

　　做了母親以後，江瑤安就見不得樓瑤哭了。

　　她軟了語氣說：“我也不是鐵了心不嫁人，隻是眼下還沒有遇到喜歡的，我都已經和離過一次了，您應該也不想我委屈求全，再和離一次吧？”

　　這話說的有道理，樓瑤平複了下情緒，拿出一支玉蘭簪：“這是周雲益送來的，你好好想想，若是當真不喜歡，就把簪子還回去，把話說清楚，免得耽誤人家。”

　　周雲益的年紀不小了，耽誤不起。

　　“女兒會處理好的，您放心吧。”

　　樓瑤惋惜的歎了口氣，把簪子塞進江瑤安手裡，嘴裡還是忍不住念叨：“千金易得，佳偶難求，你再蹉跎幾年，可就遇不到周雲益這樣好的人了。”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考慮的。”

　　江瑤安哄着騙着把樓瑤送走。

　　關上房門，江瑤安臉上的笑頓時散得幹幹淨淨。

　　她沒想到周雲益會喜歡她。

　　镖局成立之初，她還懷着身孕，經常因為一點小事哭哭啼啼，周雲益不像其他人那樣哄着她，很嚴肅的訓斥過她幾次，她還以為他很嫌棄她的矯情嬌氣。

　　但周雲益都從錢莊把全部身家取出來了，還正式登門提親，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絕非兒戲，她要拒絕也得想好說辭，免得把人得罪。

　　江瑤安足足想了三日，才去镖局見周雲益。

　　她換了一身利落的騎馬裝，剛穿過垂花門便看到了衛景洛。

　　那日把話說絕，江瑤安便沒再見過他，隻偶爾從下人口中聽說他的病好了，越發的忙碌起來，如今再見，他整個人都明顯瘦了一大圈。

　　江瑤安隻頓了一下，便神色如常的上前打招呼：“這麼巧，衛公子要出門嗎？”

　　江瑤安做好了熱臉貼冷屁股的準備，衛景洛卻很溫和的說：“是很巧，我準備去镖局。”

　　衛景洛的語調平穩，一點兒生氣冷淡的迹象都沒有。

　　這反應在江瑤安的意料之外，她偷偷瞄了衛景洛幾眼，拿不準他在想什麼，撒謊道：“我不去镖局，我有别的事要做。”

　　衛景洛不說話了，清瘦的側臉越發俊美好看。

　　江瑤安心虛的摸摸鼻子，不好意思越過他先走，沒話找話：“衛家确定要和镖局合作嗎？一切都還順利嗎？”

　　她相信衛景洛不會公私不分，但也還是擔心會因為自己影響這次合作。

　　衛景洛沒有看她，漫不經心道：“你不是不管這些事了麼，還問這個做什麼？”

　　“……”

　　話題被聊死，江瑤安自讨沒趣，閉上嘴不說話了。

　　衛景洛的馬車離開後，江瑤安又折返回府裡，閑逛了半個多時辰才派人去镖局給周雲益送信，約他到了城郊馬場談事。

　　周雲益到的很快。

　　他刮了胡子，還換了一身從未穿過的藏藍色錦衣，殺伐之氣減少了很多，眉眼之間俱是情意和期盼。

　　像隻瘋狂搖着尾巴的狼狗。

　　江瑤安醞釀了三日的話一時卡在喉嚨，與此同時，衛景洛也在李書青的陪同下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