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晚晴頓時僵住。

　　這……

　　她還想說點什麼，可想到他就半小時的時間休息，隻好打住念頭，不耽誤一分一秒。

　　昨晚在車上，他霸道地讓自己枕着他的腿。

　　沒想到今天中午在酒店，他就霸道地枕在了自己腿上。

　　這“一報還一報”，還真是“睚眦必報”。

　　穆晚晴不滿地腹诽，可身體不敢動彈，像個木頭人似的，乖乖坐着，任由他枕在自己腿上，瞬間陷入夢鄉。

　　手機在桌上，她想拿過來都沒辦法，無奈隻能看看了事。

　　沒得消遣，她所有的注意力便隻能集中在男人身上——準确的說，是他臉上。

　　一場夫妻一場夢，如今回想，她似乎從沒有機會可以這樣明目張膽又肆無忌憚地盯着他的臉看。

　　五官立體，臉型周正，鼻梁高挺，薄唇完美，他的臉龐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英俊迷人。

　　當初第一眼看到他，她就被迷得心如小鹿亂撞。

　　出身中文系，被古今中外的文學經典浸潤了四年之久，她明明可以用無數著名詩句形容他的樣貌氣質，但那一刻心裡就一句話——他長得好好看啊！

　　她承認，對這人是一見鐘情的。

　　而且，這個情分深到超出自己的想象。

　　所以當後來知道他跟陸可珺的關系之後，她第一反應不是生氣憤怒，不是覺得他很渣，而是心疼、同情。

　　心疼他得不到自己心愛的女人。

　　同情他愛而不得的苦楚。

　　她甚至想不明白，這世上居然會有女人不愛這樣的男人，認為陸可珺肯定腦子有問題！

　　直到後來，陸可珺跟顧昕辰結婚，文湛買醉，錯把她當做陸可珺兩人發生關系，她對文湛單方面的崇拜迷戀才開始有了改變。

　　她開始期盼這人能注意到自己，期盼他把對陸可珺的愛能分一點給自己，期盼他們能做名副其實的夫妻。

　　期盼的越多，心裡就越痛苦，漸漸地對文湛的感情也是愛恨交織，苦樂相伴。

　　這種複雜痛苦又時而甜蜜的情緒一直持續到孩子出生。

　　她本以為文湛看到一對龍鳳胎，就算鐵石心腸也該被捂熱了，也該把心放在家裡，跟她一心一意好好過日子了。

　　誰知，依然沒什麼轉變。

　　她清楚地記得，經常半夜起來奶孩子，撞到深夜晚歸的他，那淡漠的反應，仿佛兩人素不相識。

　　天知道那段時間她有多痛苦。

　　走出離婚這一步，并不容易，可她怕繼續在那樣的婚姻裡内耗下去，她會在某個夜深人靜孩子哭鬧的時刻，站上窗台一躍而下。

　　思緒翻飛，過往種種又在心頭馳騁咆哮，攪得胸口像被一團稻草堵塞了似的，連呼吸都格外艱難。

　　手機突然鈴鈴響起，把她驚了一跳。

　　眼眸輕眨，她提了口氣馬上換了副臉色。

　　下一秒，枕在她大腿上睡熟的男人突然睜眼，大掌已經摸出手機，接通。

　　“喂……嗯——”

　　文湛把手機放在耳邊，眼眸又重新閉上。

　　許是太過疲憊，他眉心緊皺，說話也有氣無力。

　　穆晚晴因為剛剛回憶過一遭，情緒還陷在對文湛的怨恨之中，看到他這副模樣一時也沒有心疼之意，反倒覺得大腿被他壓得酸脹發麻，很難受。

　　文湛還在接電話，另一手摸索到女人柔軟的細手，一把抓住，拽起。

　　穆晚晴正疑惑他要幹嘛，就見這人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臉上，擱在他額頭眉間。

　　估計是頭疼，想讓她給按按。

　　穆晚晴懂他的意思，可不想照辦。

　　她依然沉浸在某人當初對她不聞不問，對孩子也漠不關心的憤懑中。

　　見她不從，文湛疑惑地睜開眼眸，嘴裡依然回應着電話那邊，可一雙深邃迷人的眼眸卻帶着疲憊和紅血絲，委屈無辜地盯着女人。

　　穆晚晴低着頭，對上他的眼，不知怎麼地，突然就覺得此時的他像極了闖禍後的哈士奇，歪着腦袋一臉無辜地看着主人。

　　她皺眉，滿臉不耐煩，但還是遵從男人的意思，手指在他額角眉間揉按起來。

　　文湛這才滿意，重新閉上眼睛，對電話那邊交代：“我一會兒就出門，到了再說。”

　　通話結束，他無力地丢下手機，在女人懷裡翻了個身，俊臉朝着她懷裡一頭紮進去，一手抱住她的腰。

　　“……”穆晚晴心弦一緊，頓時僵住。

　　這——他怎麼跟個小孩子似的，還撒起嬌來？

　　短暫沉默後，她懷裡傳來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幾點了？”

　　女人拿過他的手機看了眼，“快一點半了。”

　　吃飯時他說一點半就得走。

　　所以到時間了。

　　“哎……”男人在她懷裡長長歎了口氣，依依不舍地道，“就想這麼抱着你，不想起來怎麼辦……”

　　“……”穆晚晴再度無語。

　　她剛才還回想過去的事，對這人恨得咬牙切齒，轉眼間他卻這麼依賴自己，跟沒斷奶的孩子似的。

　　這巨大轉變，叫她很是無所适從。

　　“文湛，你别鬧了，一會兒人家又要打電話催。”她冷着臉，不想回應他的甜言蜜語。

　　誰還沒點脾氣呢？

　　過去他那樣對待自己，這些傷害不是說沒就沒了。

　　雖然他現在确實改了些，可她每每想起依然覺得不能原諒。

　　所以這會兒也無法給好臉色。

　　文湛聰明，從她短短幾分鐘的态度裡看出什麼來，擡起頭不解地問：“你怎麼了？”

　　“沒怎麼。”她撇開臉，又不耐煩地催，“趕緊起來，我腿都麻了。”

　　她這麼說，文湛立刻起身。

　　不過，一夜沒怎麼睡，這會兒就眯了二十分鐘，坐起身後腦子一陣暈乎，他又靠在沙發上。

　　穆晚晴起身，一邊捶打着自己的腿一邊走向桌邊拿了手機。

　　文湛眼眸紅紅的，視線追随着女人，再次關心問道：“剛才還好好地，怎麼我睡了一覺醒來，你就變臉了？”

　　“沒有，你快去忙吧。我看看高鐵票，下午回去。”

　　昨天說好的，如果事情處理順利，那今天兩人一起回家。

　　可現在看來，公司事情很棘手，他肯定走不了的。

　　她隻能自己先回了。

　　文湛起身，撈起外套穿上，“我都給你安排好了，等會兒韓峰送你去機場。”

　　女人盯着手機的眼眸擡起，看向他。

　　文湛笑了笑，朝她伸手：“走吧，送我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