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爸。”俞喬哽咽着，聲音都快發不出。

　　話落，還是沒忍住，上前主動抱住了俞正宏。

　　“爸，對不起……女兒不孝，不該跟你們賭氣這麼多年……”這一聲遲來的道歉，發自肺腑。

　　俞正宏抱着女兒，臉龐微微抖動，“算了，也不是你一個人的錯，爸爸不該動手打你，不該說那些話傷害你。”

　　俞媽媽在一旁，見父女倆化幹戈為玉帛，總算長長舒了一口氣。

　　俞桦擡手攬住媽媽的肩膀，笑着道：“這下放心啦，女兒找回來了，還多個了縮小版。”

　　俞媽媽含笑瞪了兒子一眼。

　　管羿擡腕看了看時間，擔心誤了航班，上前提醒：“叔叔，阿姨，我們得走了，你們放心，隻要有空我跟俞喬就帶孩子回來玩兒。”

　　“好，謝謝你，小羿。”俞媽媽回應。

　　俞桦在一旁竊笑，“小羿，這稱呼怎麼聽着怪怪的。”

　　這次，換來俞媽媽一腳踹。

　　“行了，出發吧，别誤了航班。”俞正宏拍拍女兒的肩，提醒道。

　　一家三口上車，俞喬降下車窗，一直跟家人甩手道别，直到看不見。

　　俞楠楠看着媽媽，見她紅着眼眶，懂事地立刻遞了紙巾過去：“媽媽，等你想外婆了，我跟爸爸再陪你回來。”

　　“嗯，媽媽沒事。”俞喬回應女兒，又轉頭看向管羿。

　　兩人視線對上，她抿了抿唇，很真誠地道：“謝謝你。”

　　管羿刮了下她的臉，“你已經謝過了。”

　　俞喬沒說話，但男人明白，她的心已經被再次溫暖。

　　他也暗暗松了一口氣。

　　前陣子先斬後奏時，心裡一點底氣都沒有，很怕這樣做非但沒有拉攏兩人間的距離，反而惹怒俞喬，把關系搞得更僵。

　　現在放心了。

　　一家三口回到崇城，已經是傍晚時分。

　　管羿當天是走不了了，便很自然地跟着母女倆回家。

　　“你出來這麼久，公司沒人找你？”回到家，俞喬好奇問道。

　　雖然她很享受一家三口團聚的日子，女兒也很喜歡爸爸朝夕相伴，可他畢竟掌管一家公司，日理萬機。

　　她可不想做什麼紅顔禍水。

　　“每天的重要工作，我都在線上及時處理了，放心，不會誤事。”

　　奔波一天，管羿原本還想回來給他們做飯，俞喬卻道：“别忙活了，樓下有家還不錯的餐廳，我經常不想做飯時，就帶着楠楠過去吃。走吧，随便吃點。”

　　“也行。”

　　放下行李，兩人帶着俞楠楠又轉身出門。

　　走在小區裡，夕陽晚霞染紅了大半邊天空，俞楠楠走在爸爸媽媽身邊，牽着他倆的手，時不時調皮地撐一下，像蕩秋千那樣晃蕩着。

　　俞喬手勁兒不夠，怕摔着女兒，訓斥了幾句，管羿卻一貫寵女兒，反而鼓勵繼續。

　　“你就慣她吧，以後慣成小太妹，看你怎麼辦！”

　　管羿照樣寵溺地笑，“楠楠不會的，我相信我女兒。”

　　俞喬：“……”

　　到了餐廳，坐下點菜。

　　俞喬剛把菜單拿到手，管羿手機響起。

　　他看了眼，是妹妹的來電，起身走開：“我去接個電話，你們點就行，不用等我。”

　　俞喬以為他是工作上的事，也沒多想。

　　管羿走遠幾步，接通妹妹的來電：“婷婷，怎麼了？”

　　“哥，你什麼時候回來啊？都出去好幾天了。”管婷在電話那邊，不滿地問。

　　管羿臉色平靜，“怎麼了？我處理完外面的事，自然回去。”

　　“什麼處理外面的事，你不就是去陪那對母女嗎？自從跟那個女人重逢，你過去的頻率越來越高，呆的時間越來越長——再過段時間，你是不是打算把公司都搬遷過去，再也不管我們了？”

　　管婷越說越生氣，越說越離譜。

　　“婷婷，你有事就說事，不要聯想一堆。”管羿了解妹妹，知道她說話總是沒重點，又情緒化，便直接提醒。

　　管婷不滿地靜默了會兒，才說：“媽住院了，昨天入院的，不讓我跟你說，可我覺得這麼大的事你應該知道。”

　　管羿臉色一緊，“媽住院了？因為什麼？醫生檢查後怎麼說？”

　　“還能因為什麼，媽那副身子，渾身都是病，要不是我這些年任勞任怨地伺候，怕早就——”

　　“婷婷！”管羿一向脾氣好，但這會兒也忍不住拔高音量，“說重點，媽身體怎樣？嚴重嗎？”

　　管婷情緒化地說：“反正不太好，昨天入院後做了檢查，很多指标都有問題，心髒麻煩最大。”

　　管羿擡腕看了看時間，現在是傍晚五點半。

　　這個點去機場，最快也得兩小時，他記得晚上九點半有一趟飛安市的航班，不晚點的話，十一點半能落地。

　　“知道了，我今晚趕回去。”

　　“今晚？你能趕得回嗎？”管婷又不信兄長的話。

　　“你照顧好媽，有什麼情況再跟我說。”管羿沒理妹妹的質疑，交代完後挂了電話，馬上讓秘書訂票。

　　回到位置上，俞喬已經點好了菜。

　　“你要不要再看看？或是點支紅酒？”反正離家近，也不用開車，可以小酌幾杯怡情。

　　管羿坐下，俊美好看的臉龐挂着明顯的為難。

　　“小喬，我得趕回安市，我媽昨天住院了，他們現在才跟我說。”

　　“啊？現在？”消息太突然，俞喬愣住。

　　“是的，九點半有一趟航班，晚高峰堵車，現在得走了。”

　　“可你飯都沒吃……”

　　“等會兒飛機上吃點。”

　　管羿解釋了，又起身走向她們母女倆，彎腰親了親俞楠楠，而後拉住俞喬的手，“你送我下。”

　　俞喬沒拒絕，被他牽住手起身，“楠楠，你坐着等上菜，媽媽去送下爸爸。”

　　“好的。”

　　兩人走出餐廳，俞喬關心地問：“你母親……病情嚴重嗎？”

　　“他們昨天沒跟我說，應該問題不大，但我媽卧床幾年，身體基礎病很多，也不能大意。”

　　他是家中老大，父親又不在了，這個時候長兄如父，肯定要在場的。

　　俞喬聽着他的話，不知該如何回應。

　　按說，管羿陪着她回家見了父母，禮尚往來，她也應該随管羿回一趟西北，見見他的家人。

　　可這麼突然……

　　她實在無法主動提起。

　　而她也清楚，如果自己不提，管羿是斷然不會開這個口的。

　　所以麻煩的點就在這裡。

　　管羿見她突然沉默，低頭看了眼，也瞧出她的心思。

　　“怎麼了，我突然要走，你不高興了？”他低聲溫和地問。

　　“沒有。”俞喬立刻打起精神，笑了笑，口是心非地道，“巴不得你快點走，膩在一起幾天，煩死了。”

　　管羿無語地笑，懶得拆穿她。

　　“行吧，那我趕緊滾了，你跟楠楠吃完飯早點回去休息。”

　　“知道。”

　　男人張開雙臂，“抱一抱吧。”

　　俞喬很嫌棄，但想着他要走了，最快見面也得一周後，睨了他一眼還是上前由他抱住了。

　　“哎……雖然在一起幾天，可都沒機會跟你獨處，本以為今晚孩子睡了能跟你好好聊一聊，增進下感情，誰知又要走得這麼突然——”

　　管羿抱住她，微微低頭，在她耳邊暧昧吐息。

　　俞喬耳根子一熱，連帶着半邊臉都紅了，在他懷裡頂了一拳頭。

　　“行了，我走了。”松開懷抱，管羿在她嘴角飛快偷了一吻，轉身離開。

　　俞喬揚聲：“落地後說一聲。”

　　男人已經走出餐廳，也不知有沒有聽見。

　　————

　　晚上十點，俞楠楠睡下。

　　俞喬窩在懶人沙發裡，拿過手機，看着半小時前管羿發來的微信，說準備登機，陷入沉思。

　　管羿的母親身體不好，她早有耳聞。

　　據說之前他答應跟林家聯姻，也是因為想在母親百年之前，解決終身大事，讓老人家安心點離世。

　　可現在他跟林家的婚約取消了，而自己這邊若遲遲不答應，倒顯得有些矯情了。

　　她糾結起來，不知到底該怎麼做。

　　手機突然一響，微信傳來視線請求，她眨眨眼回過神來，一看是媽媽打來的，馬上接通。

　　“媽媽……”

　　“喬兒，睡了沒？”俞媽媽看到女兒，臉色和藹帶笑。

　　俞喬把手機靠在矮幾上，抱着雙膝放松下來陪俞媽媽聊天，“我還沒睡，楠楠睡了，明天得上學。”

　　俞媽媽：“嗯，耽誤了幾天，得努力補補。”

　　“沒關系，她學習挺自覺的，腦子也聰明。”

　　“這點像小羿，有學霸基因。”

　　俞喬忍不住笑，“為什麼不是像我？我以前讀書也不差的。”

　　“但你可不自覺，都是被我們逼着學的。”俞媽媽不客氣地道出實情。

　　俞喬無言以對，冷哼了聲，說：“當初你們看不上人家，現在看人家發達了，你們就見風使舵，怪會吹捧的。”

　　俞媽媽一聽這話不得了，斥道：“胡說什麼！小心人家聽見多不好。”

　　“他不在，回去了。”

　　俞媽媽吃驚，“他不是陪你們回崇城嗎？這麼晚還走了？”

　　“嗯，他媽媽昨天住院了，吃飯時家裡來電話跟他說了這事，他趕緊奔機場回去了，這會兒還在天上飛吧。”

　　“這樣啊，那真是辛苦，等回去都淩晨了。”俞媽媽心疼地道，又好奇詢問，“他沒要求你跟他一起回？”

　　“沒有，這太突然了，而且楠楠明天還得上學，總不能一周都翹課吧。”俞喬想，管羿沒提這話，可能也是考慮到女兒的情況。

　　“那你們這确定關系了，你又知道人家母親身體不好，于情于理還是得過去看看吧？”

　　懂禮數的長輩，總是自願為别人考慮得多，生怕别人覺得自家孩子缺乏家教。

　　“我也想過……可就是太突然，等什麼時候找個周末過去兩天吧。”

　　“嗯，是要去看看的。那不早了，你明天還上班，也早點睡吧。”

　　“好，您跟爸爸也早點睡。”

　　結束了視頻通話，俞喬心裡的糾結猶豫突然沒了。

　　其實原本就知道該怎麼做的事，隻是自己心裡還有些生分隔閡，經過長輩幾句鼓勵，推波助瀾，那點不值一提的考量便瞬間化解。

　　罷了，等他忙完這幾天，就主動提提這事吧。

　　奔波一天，俞喬也累，沒等到管羿給她報平安，她便抵不住困意睡着了。

　　夜裡三點起來上廁所，摸過手機一看，管羿在淩晨時分給她發了微信，說平安落地。

　　她上完洗手間回來躺下，想了想，給他回了個信息。

　　【好，那你照顧好阿姨，自己也注意休息。】

　　想着都淩晨三點多了，他怎麼也該睡下了，這信息肯定要等明天才有回複。

　　誰知，剛把手機放下，來電鈴聲響起。

　　俞喬一驚，忙又擡頭，竟是管羿打過來的。

　　她馬上接通：“喂，這麼晚了你還沒睡？”

　　管羿語調沙啞，聽起來明顯透着疲憊，“在醫院，剛起來幫我媽翻身，躺下還沒睡着，聽到手機響。你呢？半夜睡醒了？”

　　“嗯，起來上洗手間，看到你十二點發來的微信。我那會兒太困了，睡着了。”

　　“知道，沒關系，我這邊還好，你不用擔心。”

　　“好，那你快睡吧，陪夜很辛苦的。”俞喬溫柔地提醒。

　　挂了電話，兩人都睡不着了。

　　過了好一會兒，俞喬又拿過手機。

　　大概是深更半夜，人的意志和理性都處于最薄弱的時候吧。

　　她敲擊着屏幕，很快發過去：【找個時間，我過去看看阿姨吧，楠楠也該見見奶奶。】

　　管羿聽到手機響，拿過來，一眼看到屏幕上的文字，心弦一緊，分外感動。

　　他開屏，進入微信，回複：【好，等你有空，等楠楠放假我就安排。】

　　【嗯，晚安。】

　　————

　　這個周末，管羿沒過來。

　　實在是管母住院，公司也有不少事，管羿抽不開身。

　　俞喬落個清淨，帶着女兒也在工作室加班。

　　傍晚時分，管羿發來視頻請求。

　　見他的背景像是坐在車裡，俞喬好奇地問：“你這會兒去哪兒？”

　　“剛從公司加完班出來，準備去醫院。”

　　俞喬臉色微微一沉，關心地問：“阿姨還要住多久的醫院啊？醫生怎麼說？”

　　管羿臉色平靜，看不出傷心或擔憂，但話語中的沉重還是透露了些真實，“她的身體就像一台老舊腐朽的機器，雖然暫時還能運轉，但随時都會停機……現在也就是拿錢續命，若一直這麼吊着，可能還有一年半載的時間。”

　　但醫生說了，病人這樣活着毫無生活質量可言。

　　需要人一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看護不說，還要伺候她吃喝拉撒，身體跟心理上都是巨大的考驗。

　　其實醫生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可管羿哪裡舍得放棄？

　　弟弟妹妹也都不同意。

　　那隻能三兄妹輪流陪護着，同時又請了專業護工照顧。

　　繼續花錢續命吧。

　　俞喬聽他這麼說，想安慰，但又不知如何開口。

　　兩邊同時沉默片刻後，管羿擡眸，看着屏幕中的她，溫柔請求：“小喬，我們結婚吧，婚後你來安市生活，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保證不讓你受半分委屈。”

　　話落沒等俞喬回應，他又接着道：“我之前說給你一些金錢方面的補償，現在錢都到位了，暫時有五億，後續等我籌些現金，再補給你。”

　　俞喬吃了一驚，“你，你什麼意思啊？五億？你要幹嘛？”

　　“算是彩禮吧，給你五億，随便你怎麼花，隻要你開心就好。”

　　“……”俞喬徹底呆住。

　　媽啊！平白無故給她五個億！五個億！不是資産，不是理财，不是房車——直接白花花的五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