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湛吃了一驚：“都八點多了，你還沒回家？
”

　　那份破工作，值得她賣命嗎？

　　穆晚晴說：“我出差了，不在家。
”

　　“出差？
”文湛更驚，“去哪兒？
做什麼？
什麼時候回來？
”

　　穆晚晴冷冷反問：“關你什麼事！
”

　　“……”文湛吃了一癟，頓了頓重新理直氣壯，“你還在哺乳，出去幾天不管孩子，你說關不關我事？
事先也不知會一聲，就不怕孩子們有什麼感冒發燒的，臨時找不到你？
”

　　穆晚晴站在走廊，左手舉着手機，右手搭在左胳膊臂彎裡，斜斜靠着牆。

　　奔波這一天，又開了近四個小時的簽售會，她這會兒也精疲力盡。

　　聽着男人大放厥詞，她氣得笑出聲來：“文湛，你是不是一天不找我茬，就心裡不舒坦？
誰規定前妻做什麼還需要跟前夫彙報？
”

　　“穆晚晴，我給夠你面子和耐心了，你别太過分！
”文湛突然怒了，語調很冷。

　　他是費了很大功夫，才說服自己放下身段和發過的毒誓，厚着臉皮找了個借口主動跟她聯系的。

　　他心裡已經做好了馬上就能見到她的準備，甚至渾身血液都有些蠢蠢欲動。

　　可她卻說人出差了，不在家。

　　這種巨大的心理落差，讓他瞬間崩潰，頓時什麼骨氣、誓言都不顧了。

　　就想見到她！

　　就想跟她當面把話全部說清楚！

　　讓她别再擰巴了，兩人好好地愛下去，别再折磨人了！

　　可她一點都不識趣，還句句都在火上澆油！

　　世上怎麼有這麼不知好歹的女人！
怎麼有這樣倨傲不遜的女人！

　　他就不信那小東西對自己沒有一點愛意！

　　次次親熱時她明明那麼喜歡，那麼沉醉。

　　一個人嘴上再能說謊，身體不會，眼睛不會！

　　他知道，那該死的女人也愛着他！

　　可為什麼就是不肯退讓半步，就是要活生生吊着兩個人，讓誰都不好過！

　　聽他态度急轉直下，穆晚晴心裡也一咯噔。

　　但是仗着兩人身處異地，那人再怒也不能把自己怎麼樣，她冷嗤了句反問：“誰要你給我面子和耐心了？
我稀罕麼？
”

　　沒見過主動聯系别人，還這幅嚣張模樣的！

　　文湛見她這麼剛，明知自己主動聯系是什麼意思，還一點都不服軟，心裡的恨又滔滔湧上來。

　　既恨她的不識好歹，也恨自己自作自受，毫無骨氣。

　　“穆晚晴我告訴你，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你知道惹火我的下場！
”

　　越想越氣憤，文湛一拳砸在方向盤上，震得車子猛烈一甩。

　　好在他行駛的路段車流稀疏，猛然變道沒有造成不良後果。

　　知道自己的情緒已經不适合繼續開車，他手握方向盤一甩，車子靠邊停了住。

　　待車停穩，他解開了安全帶，同時扯了扯襯衣領口，整個人煩躁愠怒到極點。

　　那邊，穆晚晴被他陡然一聲低吼震得心裡一驚，僵在那兒，突然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察覺到男人那邊的異常，她吞咽了下才低聲問：“你是不是在開車？
”

　　“你管我！
”

　　“你在開車的話，先不說了，安全第一。
”

　　她也清楚這人的脾氣，從小衆星捧月，習慣了被所有人寵着護着，脾氣一來就不管不顧。

　　萬一情緒失控出什麼意外，那就麻煩大了。

　　她心裡也難受，一想到這些日子愛恨交織的情緒，想到那晚他扣在門口的熱吻，想到他跟别的女人出入成雙，想到前婆婆和那位杜大小姐在她面前的炫耀……

　　她的心就像被無數雙手拉扯着，四分五裂。

　　可縱然這樣，也還是得考慮他的安全，所以強做鎮定了會兒，穆晚晴語調溫和了些，再次說道：“你先好好開車，回去陪陪寶寶們，我出差是開簽售會，現在正跟主辦方吃飯，你有什麼話等我回到酒店再說。
”

　　文湛原本整個人都要燃燒爆掉了，聽她溫溫柔柔地安撫，縱然心頭還是不悅，可情緒穩定了不少。

　　他沉着臉，依然沒好氣；“什麼時候回酒店？
”

　　“不知道……大概，一小時吧。
”

　　“出差幾個人？
有人陪着嗎？
”

　　他問這話，就是開始關心了，穆晚晴心裡明白，無端端地鼻頭一酸。

　　“晶晶陪我一起。
”

　　“兩個女的？
”文湛一聽聲量提起來。

　　穆晚晴問：“那你的意思是，要帶男同事一起？
”

　　其實俞喬原本确實有這個打算的，可就是出于某種原因，最後決定還是讓晶晶陪着。

　　穆晚晴這麼一問，文湛腦子又清醒了，“你敢！
”

　　帶着男的出差，那不是更危險嗎？

　　“你走之前就應該跟我……算了，懶得管你！
”

　　他心裡還在氣女人的“不告而别”，可礙着臉面又不肯把話說得太直白，于是吞吐到一半又怼她一句。

　　穆晚晴着急，畢竟飯局吃一半，她出來這麼久不禮貌。

　　“你别擔心，我心裡有數的，等回了酒店再聯系。
”她想挂電話了，隻能态度收斂點。

　　“不許喝酒知道嗎？
一滴都不行！
把你現在的定位發給我，飯局結束後第一時間跟我聯系！
”

　　文湛霸道強勢地交代了一堆，話落将要挂斷時，再次重申，“不、許、喝、酒！
”

　　穆晚晴急得跳腳，不耐煩地回：“知道了！
”

　　文湛意猶未盡，可還沒開口，這邊已經挂斷。

　　他還沒傾訴完的情緒陡然停住，哽在胸口上不得上，下不得下，郁悶至極！

　　穆晚晴回到包廂，跟大家再三道歉，直說不好意思。

　　她一邊找到某人的微信，發了現在的定位過去，一邊回到位置坐下，心情久久難以平複。

　　這通電話一打，兩人關系就又回到之前暧昧不清的狀态。

　　可他們之間又還有很多問題沒說清。

　　比如，文湛對她的工作狀态是不是接受、支持。

　　比如，文湛跟那位杜小姐到底是什麼關系。

　　還比如，前婆婆依然十分讨厭她，這又該如何破解。

　　其實隻要兩人徹底決裂，這些問題全都煙消雲散，從此再也不用煩惱糾結。

　　可偏偏兩人斷也斷不了，好又好不了，就隻能這樣亂七八糟地糾纏着，時好時壞，不停地周旋在吵架、冷戰、合好，再吵架、冷戰、合好的循環中。

　　哎！

　　穆晚晴在心裡無力地歎息——到底該怎麼辦呢……

　　另一邊，坐在車裡的文湛收到女人發來的微信定位，眉心一皺，打開地圖，放大細看。

　　該死的小東西！

　　跑去鄰省省會了。

　　好在不遠，公司在那邊業務很多，也有分部。

　　文湛幾乎是不帶猶豫地，立刻給韓助理打了電話，交代他聯系分部負責人。

　　兩個女的出差，又都是年輕漂亮的，萬一被人灌醉了拖走怎麼辦？

　　真是讓人操不完的心！

　　————

　　晚餐結束時不到九點，主辦方原打算再安排下一場，但穆晚晴惦記着某人還在等消息，不敢怠慢，于是婉拒。

　　原本，負責接待她的工作人員是要送她們回酒店的。

　　不料，一行人剛走出包廂，餐廳領班帶着一人上前，禮貌詢問：“請問，是穆晚晴女士嗎？
”

　　穆晚晴一愣，看向對方，客氣卻不解地道：“我是，怎麼了？
”

　　領班身後的一個男人走上前，“穆小姐您好，我姓張，文總吩咐我送您回酒店。
”

　　主辦方聽得一懵，“文總？
”

　　穆晚晴心裡咯噔一蹦，沒想到文湛這麼迅速，手伸得這麼長。

　　“呃……時我一朋友，他知道我過來出差，說想聚聚，就派人過來接我。
”穆晚晴腦子反應快，馬上找了個說辭。

　　“噢，這樣子。
”

　　不想被人越問越多，穆晚晴急着走人，話落不等對方再開口，便擺擺手道：“那今天就這樣吧，謝謝款待，非常感謝。
那個……就不用送我們了，你們忙了一天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

　　她一邊客氣一邊側身離開，臉都要笑僵。

　　等兩邊正式分開，穆晚晴終于松了口氣。

　　晶晶一臉暧昧吃瓜樣兒，笑眯眯地問：“晴姐，你跟文總和好啦？
”

　　否則人家也不會隔大老遠，還安排人來當司機，護送她回酒店。

　　穆晚晴皺眉，不好意思地用手輕拍了她一下，意思是别問。

　　晶晶笑得更得意，“和好就和好呗，有什麼不好意思。
”

　　“沒有，是他非要多管閑事。
”穆晚晴紅着臉否認。

　　那位張先生走在前面，等出了餐廳後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穆小姐，我的車在這邊。
”

　　“好的，謝謝。
”穆晚晴很不好意思。

　　這大晚上的，讓人家來給素不相識的人當司機，文湛真是太能麻煩人了。

　　她正腹诽着，包裡手機又響。

　　不用看都知道是誰打來的。

　　“喂……”

　　“讓你飯局一結束就給我電話，又忘了？
”

　　文湛入戲很快，根本不記得自己發過的毒誓，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掌控欲極其強烈。

　　穆晚晴跟着那位張先生，正好走到停車處。

　　人家拉開車門，她笑着連聲道歉，等坐進車裡才低聲說：“剛剛出來，現在才坐上車，還沒來得及跟你說。
”

　　“呵！
我看你就是一身反骨，故意跟我作對。
”

　　“……”她不想辯駁，否則那人越說越來火。

　　車子啟動，張先生回頭詢問是哪家酒店。

　　穆晚晴說了酒店名，對方微微皺眉：“快捷酒店啊？
”

　　這話被遠在手機另一端的文湛聽到，馬上對穆晚晴說：“你把手機給張志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