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我這輩子,也就愛過你一人
放着正常的人際關系,她多少要關心幾句,勸解一番。
可她跟蔣麗娟水火不容,勢不兩立,這些話自然是問不出口的。
甚至,她冷漠地想——是死是活與她何幹?
“我還有工作要忙,先走了,周嬸帶着孩子們再陪你會兒,嗯?
”
穆晚晴起身走到床邊,臉色溫潤平靜,跟男人商量。
文湛知道她在逃避什麼,擡起手臂拉住她的手微微攥着手指,“有我在,你不必害怕。
”
“我沒害怕,隻是……看到氣場不合的人,也會影響心情,你向來不勉強我的。
”穆晚晴微微一笑,說話依然淡淡柔柔。
但這話讓她跟蔣麗娟之間的地位悄然發生了轉變。
文湛沒想到她會這樣說,眸光一頓,心知麻煩大了。
以前一直都是母親對她百般為難,她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多少還是忍讓着。
現在看來,她也有脾氣了。
如果這話是她心裡的真實想法,那她想離開自己八成也是認真的。
“你好好躺着,别再跟醫生對着幹,我明天就繼續來陪你。
”
穆晚晴化被動為主動,将來陪護他當成了乖乖聽話的獎勵。
文湛不悅:“你把我當三歲小孩?
”
“你的所做作為,比三歲小孩多成熟半分嗎?
”
“……”
“好了,我真該走了。
”她輕拍男人的手,将他手臂推開放回床邊,轉身。
拎了包包路過文江河時,穆晚晴客氣地道:“文叔,你們也好些日子沒看到孩子們了,正好陪陪他們,我還有事,先走了。
”
從始至終,她沒看蔣麗娟一眼。
病房門關上,蔣麗娟忍着心中不悅,想罵,又忌憚丈夫跟兒子都護着那女的,她開口肯定招人嫌,隻能忍氣吞聲。
文江河自然看出妻子的憋屈,心頭無奈地一歎。
“看看孩子們吧,幾天不見,又變了模樣。
”
文江河試圖轉移妻子的注意力,松了輪椅滿心喜悅地上前:“來,讓爺爺抱抱,小雅雅又長大了,真棒!
”
穆晚晴在病房外停留了會兒,見裡面氣氛祥和,蔣麗娟沒當着孩子們的面發脾氣,才放心地轉身離開。
————
文湛受傷一事,将原本許多激化的矛盾突然按下了暫停鍵。
穆晚晴提出分手後,傷心歸傷心,但起碼日子變得簡單起來,也能有更多的時間、精力,投入到工作中。
她又回歸短視頻拍攝,依然從職場、社交的角度切入,分析當下年輕人非常關注的一些熱點問題。
這些日子她自帶話題熱度,一回歸便帶來很高的流量,賬戶吸粉很快。
加上她的處女作一炮而紅,名氣漸大,慢慢地也有一些文藝圈的訪談節目向她發出邀請。
這麼好的機會,她當然不會放過。
隻是要忙着上節目,就沒那麼多時間去醫院陪文湛了。
在電話裡跟文湛解釋,他态度淡淡,看不出是高興還是生氣。
“我這兩天不過去了,等周末抽空再去看你。
你放心,我不是逃避,真的是忙工作,不信你可以問俞喬和葉歡。
”
穆晚晴不希望他又作生作死,很耐心地跟他解釋。
“知道了,讓東哥跟着你。
”文湛依然态度淡淡。
“不用,現在沒有什麼危險,我不想弄得那麼大排場,讓别人覺得我剛有點名氣就飄了。
”
穆晚晴的考慮有道理。
可文湛卻覺得,她在努力跟自己劃清界限。
挂了電話,文湛陰郁着臉,握着手機好一會兒沒什麼反應。
顧昕辰今天過來看他,見他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不解地問:“怎麼了這是?
人家忙工作,你也不樂意?
”
文湛說:“她翅膀硬了,就要飛走了。
”
顧昕辰忍不住失笑,“瞧瞧你這樣子,活脫脫的怨夫。
”
文湛剜他一眼。
顧公子突然點點頭,贊許地道:“不過說實話,穆晚晴确實挺厲害的,她原本完全可以依仗着你文三少的勢力,對多少名利榮譽唾手可得——可人家偏不,硬着靠着自己的本事闖出一條路來。
”
“如今,人家的未來一片光明,康莊大道越走越順。
以後,會有更多的人注意到她,她也會遇到更多更優秀的男士,聽說這種文藝女青年,最喜歡追求什麼靈魂的契合……”
顧昕辰故意話說一半,臉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揶揄道:“你也得趕緊把肚子裡裝點墨水。
”
文湛還以為他要安慰自己幾句,誰知他是來火上澆油的,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瞪我幹什麼?
我說錯了嗎?
偏偏你們之間困難重重,這時候但凡有一個跟你差不多條件,甚至條件還不如你的,對她仰慕、喜愛,大獻殷勤——她很容易就變心了。
”
“她不是那種人!
”文湛擰着眉回應,不等好兄弟再信口開河,冷冷地逐客,“你可以滾了,以後沒事别來找我。
”
顧昕辰揪着果籃裡的葡萄吃,見終于把某人惹毛了,他高興地起身,往嘴裡抛了顆葡萄,才道明今天的來意。
“别說兄弟沒幫你——我來是給你送好消息的。
”
“什麼好消息?
”文湛懷疑地看向他。
顧昕辰道:“我找到杜依倩給你下藥的證據了。
”
文湛臉色一緊:“快說。
”
顧昕辰走到沙發那邊四仰八叉地坐下,刮了刮鼻梁,漫不經心地說:“就是……巧得很,前兩天孫少跟幾個嫩模玩,也用了點藥助興,我無意發現他中了藥後的反應,跟你那晚一模一樣。
”
“後來我就問他到底是什麼藥,哪裡搞到的……這小子以為我也感興趣,趕緊幫我介紹,我找到了賣藥的老闆,那人跟我吹噓,說整個崇城都知道他的東西最得勁兒。
”
顧昕辰冷哼了句,“我細細一番打聽,幾經輾轉周折,才查出上個月杜依倩托她的小姐妹去弄過那種藥。
”
文湛急問:“證據呢?
”
“直接證據沒有,不過你派人去問問杜依倩的小姐妹,用點手段總歸能問出一二。
”
文湛直接說:“你既然知道這事了,不如順便去問清楚。
”
“呵,你用人還真是不客氣。
”
“就這兩天,你趕緊給我搞定。
”
顧昕辰就是嘴巴毒,辦起事情來還是靠譜的。
不到兩天,他給文湛手機上發了一段錄音,在電話裡說:“搞定了,有朝一日你跟穆晚晴還能複婚,可得讓我上主桌。
”
文湛很大方:“等我跟她辦婚禮時,你除了不能做新郎,什麼要求都滿足你。
”
“得,那就看你什麼時候能當上新郎官了。
”顧公子滿意地挂了電話。
文湛打開錄音文件。
裡面是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
“那東西是倩倩讓我買的,她送了我一個限量款的愛馬仕包包,讓我幫她這個忙,不許告訴任何人。
”
“顧少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這樣做,真的會讓我裡外不是人的,我當時答應倩倩的,一定保密,你……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
“我也沒想到,她會把這種藥用在三少身上。
前些日子我看到新聞才明白過來,我問過她,她沒否認,那肯定就是了……”
“顧少,這件事跟我沒關系,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你……你一定要幫我澄清!
還有我跟吳少的事……你,你不能捅出去,否則我在崇城就呆不下去了。
”
聽完錄音,文湛給顧昕辰發了條微信語音。
【那女的跟吳少有什麼事?
哪個吳少?
】
顧昕辰正在開車,過了會兒才回複:【杜依倩這個小姐妹,自甘堕落當小三,那姘頭是建陽吳總家的二公子,去年才結婚的。
我是拿這個把柄要挾,那女的才乖乖交代。
】
原來如此。
證據到手,文湛思忖着怎麼還擊杜依倩。
這些日子,每天都有人來探望,他讓韓峰全都擋了回去。
杜依倩前兩日好像也來過,他同樣沒見。
如果主動打電話過去,會不會太刻意了點?
文湛躺在病床上還沒思索出法子,門外傳來說話聲,繼而門被推開。
蔣麗娟坐在輪椅上進來。
平日裡,他看到母親過來便覺煩躁,今天卻覺得來得正好。
“阿湛,你今天感覺怎麼樣?
”蔣麗娟進來,沒看到穆晚晴的身影,心裡松了口氣,關心兒子。
文湛點點頭,“還不錯,醫生說我這幾日恢複挺好的。
”
“嗯,那就好。
”蔣麗娟頓了頓,臉色有些黯然,“我明天要動手術了,會有好幾天不能來看你,你照顧好自己。
”
文湛暗暗一驚,擡眸看向母親。
她終于想通了?
“我原以為,用自己的身體健康能逼迫你遵循我的意見,沒想到……你比我想象的更堅定固執,為了個女人……連親媽的命都不在乎。
”
蔣麗娟說這些,已經沒了控訴傷心之意,隻覺得自己失敗。
做為母親,太失敗了。
文湛看着她,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愧疚。
可道歉的話,他說不出口。
在心底裡,他依然認為這件事是母親的錯,毫無回旋的餘地。
“阿湛……”見兒子久久不言,蔣麗娟又擡眸鼓起幾分勇氣,不死心地道,“醫生說,我現在的身體,就算手術成功,以後隻怕也……沒幾年時日,你……就算是為了讓媽最後這幾年過得開心點,也不能聽媽一次安排嗎?
”
文湛皺眉,眸光擡起看向父親。
文江河也蹙着眉頭,走到一邊坐下,解釋說:“你媽的肝髒受損,傷害是不可逆的,這次手術是針對癌細胞,就算手術成功,後面也還有放療化療。
正常人一個流程下來,也會瘦成皮包骨,何況現在肝髒出問題,能撐多久不好說……”
可如果不做手術,就這樣放任下去,情況會惡化得更快。
聽完文江河的話,文湛看向蔣麗娟,心頭一股無名火。
如果早在查出癌症時,就積極接受治療,也不要聽信什麼知名中醫大師,亂喝中藥——病情肯定到不了這麼嚴重的程度。
這純粹是自己害自己。
“兒子……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現在說那些也沒用了,我不後悔……穆晚晴,我從看到她的第一眼就不喜歡,都說婆媳是天敵,我跟她就是仇人,隻要你跟她分開,讓我現在死都行。
”
蔣麗娟話音未落,文江河生氣地斥道:“胡說八道!
你要死自己去死,何必死前還要為難兒子!
”
“你看,為了那個女人,你們父子倆……都跟我反目,那女的生來跟我不對盤。
”蔣麗娟虛弱地笑了笑,看着他們父子,眸底溢滿失望和傷痛。
為什麼别人家的孩子都那麼聽父母的話,跟父母無話不談。
而她就這一個兒子,卻一點都不親她?
也不對,沒有穆晚晴之前,他們母子關系還可以的。
就是那個女人的到來,讓她唯一的兒子越來越叛逆。
果然是娶了媳婦忘了娘。
文湛暗暗深呼吸,壓着心底的怒氣,忽而想到手機裡的那段錄音。
他面色清淺地看向蔣麗娟:“你一直想讓我跟杜依倩在一起,她是你中意的兒媳人選,可她隻能讨你歡心,又不能讓我滿意。
我的妻子,是要跟我過一生的。
”
蔣麗娟:“你們相處相處,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
文湛無聲笑了笑,将手機拿出,點開那段錄音。
“你先聽聽這個吧,看看你中意的兒媳人選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
文湛話音未落,手機裡傳出聲音。
蔣麗娟跟文江河都沒說話,靜靜地聽着,聽到一半明白了什麼,兩人對視了眼。
“這……這哪來的錄音?
說的是倩倩嗎?
怎麼可能……”蔣麗娟不敢置信。
“有什麼不可能的?
你跟她合得來,本就脾性相同,做事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性子。
”
文湛平靜淡漠地說,對這件事已經沒什麼好氣憤的了。
“那天對我下藥的人就是杜依倩,她為了混淆視聽,又想栽贓我,給她自己也下藥了。
這種女人,白送我我還嫌惡心。
”
文江河起身走向病床,拿起兒子手機看了看,“這是顧昕辰發給你的?
确定無誤?
”
文湛:“昕辰辦事靠譜。
”
文江河看向妻子,“這麼說來,杜依倩确實有些……”
“有些什麼?
她也是太愛文湛了,才會一時劍走偏鋒。
要是文湛早早跟她在一起,她至于用這種手段嗎?
”蔣麗娟堵住丈夫的話,根本不讓他說完。
文湛直接氣笑了。
文江河指着妻子,氣到手抖:“你真是……不可理喻!
你現在哪裡是在給兒子撮合姻緣,你就是固執到變态!
不肯承認自己看錯了人,不肯半分退讓妥協!
”
文湛依然嗓音平靜淡漠;“這段錄音,我也會發給杜家,我看他們還有什麼臉面污蔑我,嚷嚷着讓我對杜依倩負責。
”
“阿湛……你——”蔣麗娟還想再說什麼,可是看着兒子冷若冰霜的臉色,終究閉嘴。
病房裡氣氛僵滞到極點,一家三口個個神色嚴肅,俱不言語。
蔣麗娟原本以為自己以退為進,賭兒子會有半分心軟,哪怕不肯跟杜依倩在一起,起碼也别再和穆晚晴糾纏……
誰知,又是自己想多了。
空氣正凝固間,病房門被推開。
穆晚晴走進,剛一擡眸,被眼前一幕驚到,步伐停留在原地。
來得不巧,屋裡氣氛不對——
她暗暗吞咽,猶豫着自己是不是應該退出。
可還沒來得及邁動腳步,回頭看到她的蔣麗娟突然朝她喊道:“穆晚晴!
你想跟文湛在一起,就等我死了後吧!
”
穆晚晴心弦一緊,突然明白他們剛才可能提及到自己,所以場面才這麼僵。
不懂來龍去脈,她努力維持鎮定笑了笑,回了句:“好啊,那你可得想方設法多活幾年,才能阻止你兒子。
”
言外之意,是你兒子對我念念不忘,你沖我吼也沒用。
蔣麗娟自然懂她話裡的潛台詞,氣得眼珠滾滾。
文江河見穆晚晴手裡拎着保溫桶,知道她來陪兒子吃飯,便看向蔣麗娟道:“走了,你該回去休息了,為明天手術做準備。
”
話落,不管妻子是否同意,推着她的輪椅轉身。
與穆晚晴擦身而過時,蔣麗娟還一直側目死死盯着她。
好一會兒,人都走了,穆晚晴腦海裡還回蕩着蔣麗娟那句詛咒。
她真的魔怔了。
或許,她該治療的不是癌症,而是腦子跟神經。
文湛見她原地站着不動,回頭看向她問道:“不是說很多工作,不來了嗎?
”
穆晚晴回過神來,關了門走向病床,“嗯,是很忙,明天要出差一趟,所以……”
所以今天再來看看他。
也是做個徹底的道别。
可文湛想多了。
他以為上午那通電話,自己不高興地挂斷,她心裡多少還是在乎的,所以中午特意抽了空過來,陪他吃飯。
靜靜地看着她擺好午餐,又倒了湯出來,在床邊坐下,文湛情不自禁地問:“晴晴,你根本就放不下我,又何必裝作冷漠絕情?
”
穆晚晴臉色平靜,舀了湯喂到他嘴邊。
“這世上不是所有愛都能相守到老的。
我是愛你,我這輩子……也就愛過你一人,但我也是真的累了。
現在……我隻想好好打拼事業,把兩個孩子撫養長大——至于愛情……”
她愛不起,也不想愛了。
看着她眸底的淡漠,文湛心底慌了。
這個女人正在慢慢強大,強大到連感情都能收放自如。
倒是自己一個大男人,沉溺往昔,不願放手。
兩人靜靜地吃了頓飯,穆晚晴收拾着餐具時,幾經斟酌,還是決定把話說清楚。
“文湛……這些日子,我欠你太多太多,甚至我這條命都是你救的——可惜,我也不能還你一條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