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他失去了他的全世界
顧言川始終沒辦法相信。
他最疼愛的小妹,和他最愛的女孩,在同一天,死在了這場爆炸中。
明明幾個小時前,傅南依在電話裡說,她會去找他,讓他等她。
可他沒等到。
他等了好久都沒等到。
最終,迎接他的,隻是這樣一個慘烈的噩耗。
這短短的幾個小時。
什麼都沒了。
于他生命而言最重要的兩個女孩,就這樣離開了他。
刺骨的風,冰涼的雨打在他的臉頰上,顧言川渾渾噩噩地走向那座坍塌,恐懼、心痛、孤獨、迷茫将他包圍。
他踩着磚塊瓦礫,腳下一軟,忽然就倒在了那座廢墟裡,無措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哭得不能自己。
他哭得很大聲,大顆大顆的淚順着他的臉頰滑落,近乎嘶啞的聲音裡壓抑着巨大的悲恸。
警方已經離開幾個小時了。
留在這裡的,隻剩下他們。
雨快停了,天也快亮了。
忽然傳來的鳥鳴将顧言珩從遲鈍的思緒拉了出來。
他看了看倒在那裡的顧言川,又看了看坐在地上如雕塑般空洞的傅硯辭,心裡不是滋味。
“三弟。
”
他走過去,把顧言川從地上拉起來。
“該回家了,我想,警方那邊應該已經有消息了。
”
可顧言川一動不動。
“言言已經不在這裡了。
”顧言珩用僅存的一絲理智告訴他,“我們留在這裡沒有任何意義了,警察已經走了。
”
顧言川依舊沒有任何回應,少年英俊的臉上布滿了污泥和淚痕,濕掉的頭發淩亂地搭在額角,他那身原本純白的西裝已經看不出顔色。
“三弟,我們該去警察局了,去……”他說到這裡忽然哽咽了一下,卻又不得不說,“去認領屬……屬于言言的屍塊。
”
“如……如果幸運的話,也許還有沒被融化解體的部分,我們還……還可以帶她回……回家。
”
說到這裡,顧言珩徹底崩潰了。
他眼裡湧出大把的淚。
顧言珩一邊哭一邊拽着顧言川的肩膀,想把人從地上拉起來。
他是這個家裡的年紀最大的,他應該妥善辦好言言的後事,而不是讓這個家的所有人都陷在這裡,他應該把大家從崩潰從拉出來。
可是他也好崩潰啊。
“三弟,我知道你難過,但是人死了就是死了,我們得振作起來,首先,要查清楚這場爆炸的原因,還要處理言言的後事……”
他拉不動顧言川了,他一點力氣都沒有,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在劇烈地顫抖着。
“還有爸媽那邊,爸媽年紀大了,我們不能倒啊……”
……
時間來到次日上午九點。
警局。
李誠拿着一堆報告從裡面走出來。
這件事讓他忙得喘不過氣來,他一晚上沒睡,眼底挂着厚重的黑眼圈。
李誠急急忙忙地走進等候室。
顧家三兄弟和傅硯辭都在裡面。
“根據法醫的鑒定結果,所有的殘骸裡,隻有一隻斷肢和半邊頭蓋骨是屬于女性的,其餘的都是男性的肢體部分。
”
“但那兩個部位不屬于顧小姐跟傅小姐當中的任何一個人,所以顧小姐和傅小姐,應該是離爆炸源較近,肢體被爆炸高溫融沒了,或是被爆炸威力完全解體了。
”
“……”
李誠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無比清晰地傳進傅硯辭的耳中。
“嗡”的一聲,像是有一顆炸彈在他腦海中炸開。
“所以,很不幸,顧小姐和傅小姐連屍骨都沒有留下。
”
“現場的磚塊上檢測出了大量屬于她們的血液,基本可以證明,她們也是這場爆炸的死者……”
一錘定音。
傅硯辭最不願意面對的,被這一字一句無情地下達了判決書。
心髒像是在瞬間停止了跳動,他的世界裡,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尖銳刺耳的耳鳴将他吞噬。
他的未婚妻死了。
屍骨無存。
他的妹妹也死了。
這一瞬間,他失去了他的全世界。
夏日的太陽的是暖融融的,可他的心髒為何冰冷至麻木,他為何感受不到血液的流動,他為什麼感覺,自己好像被人扔進了冰天雪地。
“哐當!
”
屋内的衆人聽到聲音立馬看向傅硯辭。
隻見他從座椅上倒下來,重重地摔趴在地上。
“傅硯辭!
”
“傅總……”
傅硯辭聽不到周圍的任何聲音,那雙看不見的眼被淚水模糊,心髒好像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一股猩紅的血從他的嘴角溢出來。
天地都變了顔色。
……
天空像是被撕開了一條巨大的口子。
暴雨如注,雷聲大作。
“嘭”的一聲巨響,郊野公路上的兩輛車撞在了一起。
側翻的車,變形的車頭,還有,從車裡爬出來的滿臉疤痕的少女。
狂風驟雨打在她的臉上,身上,少女那張絕望死寂的眼神,在夜裡散發着陰冷恐怖的氣息。
傅硯辭站在那裡,看着這一幕,看着從另一輛車上走出來的沈钊跟顧婉兩人,意識到即将發生的事情,他拼命地跑向她,想要帶她走。
可是他的手穿過了對方的身體。
他的聲音,對方也聽不到。
直到男人猙獰的面容靠近,手中的玻璃割向了少女的脖子,霎時,一股溫熱的血湧出來。
傅硯辭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瞳孔驟縮,渾身冰涼。
他走向躺在地上的顧言溪,想把人從那一片泥濘裡抱出來,可他怎麼都碰不到她,怎麼用力都碰不到。
他被排除在這個世界之外。
宛若遊魂。
“呼——”
沉重的呼吸噴灑在氧氣罩上,緊接着,像是有一陣電流鑽進耳朵裡,滋滋作響。
傅硯辭猛地睜開眼睛,從病床上坐起來。
身邊是心電檢測儀的運轉聲,入目依舊是一片黑。
刺鼻的消毒水味撲面而來。
他直直地看着前方,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眸裡浮現片刻的迷茫和不解。
他仍舊看不見,卻清晰地知道自己在醫院裡。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窗外一片陽光明媚,那溫暖的陽光透過窗外灑在病房的每一個角落,灑在他的身上。
若光看天氣,該是無比美好的一天。
仿佛前天的那場爆炸從沒發生過,也不存在。
若是就這樣失憶也好,至少忘記了,就不會痛苦。
可他卻無比清晰地想起在他吐血暈倒前發生的一切,那雙漆黑的眸子裡驟然閃過絕望。
他突然一把拿下氧氣罩,低啞陰沉的聲音喊道:“關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