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8章 桑漠寒的遺囑
“剛給桑漠寒簽了一份病危通知書,她現在可能比較脆弱。
”付明珠壓低聲音說。
葉星語滿眼心疼,走過來安慰蘇顔顔,說已經把墨墨安置好了,讓她不用擔心。
蘇顔顔靠在她懷裡,低低喃了一句,“桑漠寒應該不會死吧?
”
葉星語愣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回答。
倒是她旁邊的封薄言回了一句,“不會的,幾年前那麼大的手術都沒要了老桑的命,今天,他也能逢兇化吉的。
”
又一個人提到了幾年前那場手術。
蘇顔顔看向他,“幾年前那場手術,桑漠寒到底經曆了什麼?
”
為什麼沒有人告訴她?
封薄言抿了抿唇,回憶起那一晚的事情,“那晚,老桑談成一筆大生意,很高興,跟我和清越一起喝了酒,說明天就要去國外見墨墨,還買了很多禮物……”
“誰知道回去的時候,車上的刹車讓人弄壞了,司機早就被他後媽收買,在車開上環山路時,撞斷了路邊的護欄,兩人連同車一起摔下了斜坡。
”
“老桑沒死,隻是雙腿被壓住了,那司機不放心,就拿刀捅他脾髒,想讓他脾髒破裂而亡,所幸老桑喝醉了,但還有點力氣,在最後關頭搶過那司機的刀捅進他心髒裡,才保住了一條命。
”
蘇顔顔聽着,都能想象到當時驚恐萬分,她的眼睛不知不覺就模糊了。
封薄言還在繼續說:“後來還下了雨,老桑被發現時已經天亮了,他的腿被卡在車裡,一直出不來,就躺在那裡等了一夜,第二天是被環衛工人發現了,報警送了醫院,據說當時情況挺嚴重的,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是桑叔給清越打電話,讓他去醫院,我們才知道的這事。
”
“那場手術做了十幾個小時。
”封薄言說到這裡,看了蘇顔顔一眼,“清越說,做手術的過程,他一直喊着你跟墨墨的名字,後來血氧還是不行了,老桑整個人都休克了,是清越一直給他講你們之間的時候,讓他振作,他的心率才慢慢又恢複回來,挺了過來……”
“醒來後,他雙腿不能動,在重症監護室特别頹喪,他認為他的腿不能走路了,以後都配不上你了,是清越一直鼓勵他,用你和墨墨做誘餌,告訴他,他康複了,就可以去見你們了。
”
“就為了這個目标,他每天咬牙忍着非人的疼痛做康複,才慢慢變回了正常人……”
封薄言說這話時,江助就站在邊上,當年桑漠寒康複的事情,他每天都在看,忍不住說了一句,“先生每次摔倒了就又站起來,就為了去見小少爺,多少次落淚都往自己肚子裡咽……”
“你們當初怎麼給告訴我?
”蘇顔顔看向江助,眼眶已經紅了。
江助說:“桑先生不讓人說他的事情,要不然,我早就想告訴太太了。
”
“太太,桑先生就是這樣一個人,他隻會做,不會去說,所以這些年太太誤會他良多,可是他一直都在等太太,從沒有一天變過心。
”
蘇顔顔的呼吸已經變得顫抖了,似乎想忍住哽咽,卻沒有忍住。
心頭,溢出了一股涼,就像墨汁掉落進水裡,染黑了一片純淨,也讓她的心疼得像是要碎掉了一樣。
她沒想到當年他沒來國外看望墨墨,竟然是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
她還一直怪着他,不肯原諒他。
覺得她和墨墨的不幸都是桑漠寒造成的,豈料到,他當時也差點沒命了,卻還是為了來見他們,咬牙挺了過來。
她癱坐在冰冷的椅子上。
如果,如果她知道他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她肯定不會怨他,恨他的……
時間一點點過去。
大概是快天亮的時候,沈清越從病房裡走出來。
封薄言走過去問:“老桑怎麼樣了?
”
沈清越滿臉疲憊,回答道:“輸了兩千多毫升血,生命體征暫時穩定下來了,但還要在手術室裡觀察四小時。
”
聞言,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蘇顔顔想站起來,卻發現腿早已經軟了,剛起來就跌回了椅子上。
“顔顔!
”葉星語扶住她,“你沒事吧?
”
蘇顔顔想說自己沒事,可一剛開口,聲音就哽咽了,嗓子緊得她說不出話來。
葉星語明白她的心情,緊緊抱住了她,“沒事了,沒事了,桑漠寒已經沒事了,我們休息一會去看他。
”
蘇顔顔趴在葉星語肩頭,雙目通紅。
上午八點,桑漠寒被送進病房裡,麻藥還沒過,他睡着了。
沈清越做了一夜手術,疲憊不堪,被付明珠送回去了。
葉星語也被封薄言帶走了,是蘇顔顔的意思,她是個孕婦,怎麼能熬夜呢?
于是病房裡就剩蘇顔顔跟江助了。
江助道:“太太,您先回去休息吧,桑先生這兒有我就行了。
”
蘇顔顔卻問:“集團那邊處理好了嗎?
”
“還沒。
”江助神情疲憊地說。
昨天的意外發生得太突然,桑漠寒昏迷後,後媽被警察逮捕了,但公司那邊還有很多事情沒處理好。
蘇顔顔道:“江助,你先回集團處理事情吧,桑漠寒現在昏迷了,集團那邊不能沒人主持大局,你回去吧。
”
他畢竟是總裁特助,有他在,集團那邊就能穩住。
蘇顔顔說的是有道理的。
所以江助回去了,今天一定會有記者來采訪桑氏,他得回去善後。
直到所有事情都完善妥當,蘇顔顔才發現,她身上的衣服還殘留着桑漠寒的血迹沒清理呢。
跟護士要了一套病号服,蘇顔顔剛想走進浴室裡,口袋裡的U盤掉了出來。
她撿起來,看了一眼就想起了昨天的事情。
桑漠寒将一個U盤遞進她手裡,盡管他唇邊發白,襯衣被鮮血浸透,卻還要溫柔地安慰她,“顔顔,藏好這個U盤,裡面有我的遺囑,今後好好照顧墨墨……”
想到這,蘇顔顔的眼眶又有點熱了,桑漠寒為什麼會準備遺囑?
他還這麼年輕……
鬼使神差的,她就将U盤插進自己手機裡。
一段視頻躍進她眼簾裡。
“顔顔。
”
視頻裡的桑漠寒坐在一張沙發上,似乎是剛剛病愈,身上穿着一件白襯衣。
陽光落在他面容上,卻照不亮他眼底的神采。
蘇顔顔看到鏡頭裡他的椅子旁,放着一支拐杖。
她忽然意識到,這個錄像應該是幾年前的,大概是桑漠寒出車禍後的一段時間。
“顔顔,現在是2020年,當你看到這段錄像時,我想我已經不在這個世間上了。
”
鏡頭裡,他的眼眸很深,有些溫柔,也有些悲涼。
“抱歉,隔着生死還給你留下了一段錄像,可能會使你感覺不适,不過,如果不留下錄像,我怕我會來不及跟你道别……”
“也怕我來不及立下遺囑讓奸人得逞,所以,我決定留下這份遺書,以此告誡世人,我桑漠寒死後,所有的動産以及不動産都由你蘇顔顔一人來繼承,遺書已立好存放在銀行,若我發生意外,基金會跟銀行會一起聯系你,繼承遺産……”
交代完他的身後事,他對着鏡頭沉默片刻,有些落寞地凝視鏡頭,“現在是我們離婚的第六個月,墨墨已經一歲多了,其實,我很想你跟墨墨,不過我沒膽量問一句你們是否安好,我知道我身負其他責任,我不該再打擾你們,為你們母子倆招來禍端,你們不在我身邊,或許會更安全一些。
”
“對了,顔顔,你還不知道吧,我跟繼母其實一直關系不太好,我們有些恩怨,近來,她總想讓人殺了我,就像這次,我就中了招,車從斜坡摔下,我差點就死了。
”
“也是因為差點死了,我擔心某一天再出現這樣的意外,來不及跟你們道别,所以我留下這份遺書,隻希望你跟墨墨可以過得幸福安康。
”
“其實,我很懷念我們的婚姻,每天你會跟我說,你想吃什麼,我下班給你帶回去,看着你開心的笑,我心情會很好,你大概不知道,夏天的時候,我會故意把空調調低,你覺得冷了,就會往我懷裡鑽,我喜歡抱着你睡,你大概也不知道,你工作有時累了,會趴在桌前打盹,這時候,我就會偷偷俯身吻你,特别的幸福……”
“我喜歡你的笑容,喜歡你的甜美,喜歡你的撒嬌,也喜歡你們的小脾氣。
”
“顔顔,我們的婚姻,是我一生覺得最幸福的時刻,也謝謝你為我生下了墨墨……”
“顔顔,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喊你了。
”
“感謝你來到我的生命,讓我灰暗的時光裡有了一絲光明和甜,因為嘗到了甜,就舍不得放手了,可再舍不得放手,如今也要放下了,如若我離開了這人世間,你也要好好的生活,不要再想念我……”
“不對,是忘了我更好,如此,你便能更加幸福……”
錄像不知不覺播完了。
蘇顔顔讷讷坐在折疊椅上,眼淚從眼角滑落。
這個錄像是幾年前的,是桑漠寒當時術後留下的遺囑錄像,他怕自己再出意外,留下一段錄像與她道别。
蘇顔顔再控制不住,拽緊身側的衣服哭了起來……
“顔顔……”
恍惚間,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蘇顔顔雙目通紅望去,才發現是桑漠寒,他已經醒了,睜開了沉重的眼睛,睫毛微微顫顫。
蘇顔顔紅着眼爬過去,“桑漠寒……”
“你……你在哭什麼?
”桑漠寒艱難出聲問她,還擡起了手,輕輕拭掉她的眼淚。
蘇顔顔雙目模糊,一字一頓地說:“桑漠寒,我不會忘記。
”
“不會忘記什麼?
”他聽不懂。
蘇顔顔哭着說:“你的遺囑我看了,但是我告訴你,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所以為了我,你要好好活着。
”
“桑漠寒,我要你愛我,娶我,終生都對我負責,不許變心,不許看别的女人,你的眼裡隻能有我一個人,賺的錢也要全部給我跟墨墨花,若是你偷偷給其他女人花,我就往你的飯裡加豬飼料,讓你一年胖50斤……”
聽着她嚎哭一頓,桑漠寒竟然笑了,唇角微微勾起,無力卻沉緩,“好,永遠對你和墨墨負責……”
*
桑漠寒又睡着了。
蘇顔顔一直坐在床邊守着他。
下午文姐過來送飯,說墨墨昨天睡着後在哭,大概是在擔心桑漠寒。
蘇顔顔主動給墨墨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桑漠寒沒事。
墨墨沉默了片刻,哽咽着說:“爹地會沒事的吧?
”
“沒事的,墨墨,媽媽不是答應過你麼?
等過陣子要和爸爸帶你一起去海島的,爸爸媽媽說話算話,一定會帶你去的。
”
墨墨吸了吸鼻子,“真的嗎?
”
“真的,墨墨你放心吧,爸爸媽媽一定會帶你去的,這兩天你住在星星阿姨家裡,就好好跟西西玩,不用擔心爸爸媽媽。
”
墨墨聽完蘇顔顔的話,放心很多,又說:“那爹地現在在幹嘛?
我能跟他說兩句麼?
”
蘇顔顔聞言看了眼病床上的桑漠寒,他閉着眼睛在沉睡。
蘇顔顔感到為難,剛想拒絕,就見桑漠寒睫毛顫了顫,撐開雙眼說:“把手機給我吧。
”
蘇顔顔愣了愣,“你醒了?
”
“嗯,先把手機給我。
”
聞言蘇顔顔才想起電話那邊的墨墨,将手機按成免提放到貼到桑漠寒唇邊。
這動作十分默契,桑漠寒含笑看了她一眼,然後輕緩溫柔地對兒子說:“墨墨,爹地沒事,過兩天就跟媽咪去接你了。
”
直到聽到桑漠寒的聲音,墨墨才算真的放心了,低聲道:“爹地,你傷得重不重?
”
“不重。
”桑漠寒回答。
墨墨皺着小鼻子,“你騙人,你中槍了,情況很嚴重。
”
沒想到墨墨竟然知道了,蘇顔顔心中一緊,看向桑漠寒。
桑漠寒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用一種很平穩的口吻問:“你怎麼知道的?
文姐告訴你的?
”
墨墨:“才不是,我自己搜新聞看到的,你别以為我是小孩子,我什麼都懂。
”
沒想到是墨墨自己搜了新聞,蘇顔顔心情有些複雜。
桑漠寒道:“墨墨,爹地真的沒事,雖然中槍了,但并不嚴重,沒有傷及要害,過兩天就好了,你要是不信,可以明天過來探望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