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聲晚和明錦佑是晚上八點左右到的村裡。
那會兒邱舒城剛吃過晚飯。
邱耀宗考了倒數第一,班主任打電話給王甯,說邱耀宗在學校不守紀律,讓她明天去一趟學校。
王甯罵罵咧咧,說邱耀宗都是随了邱舒城的基因,腦子不好不是學習的料。
可随即又想到邱聲晚,心裡就愈發的痛恨。
那賤丫頭從小學習就好,王甯沒少眼紅。
為了不讓她好好學習,故意讓她幹很多很重的活,夜裡不讓她開燈看書,晚上也不讓她好好睡覺......
都折磨到這份上了,她還是年年拿第一!
特别氣人!
反觀邱耀宗,從小就被王甯當祖宗在養。
什麼活兒都不用幹,飯都恨不得喂到他嘴裡。
就指望他好好學習,給她長臉。
最好能超過邱聲晚,她才能出心裡的惡氣。
結果呢......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王甯心裡不順,又開始叉腰罵邱舒城。
說他偏心,把好基因都給了邱聲晚,不給自己兒子。
罵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一般這種時候,邱舒城都是沉默的聽着,一聲不吭,也從不反駁,任憑王甯辱罵。
這麼多年了,他早已習慣,也從不為自己争辯。
說好聽點是逆來順受,說難聽點就是沒有骨氣,懦弱無能。
王甯罵爽了,這才解了氣,回屋把門關上反鎖,不讓邱舒城進屋。
邱舒城收拾完王甯撒潑弄亂的院子,拿着煙袋蹲在屋門口默默抽煙。
眼睛總忘後山的方向看,也不知在看什麼。
邱聲晚到的時候,他手裡的煙剛要燃盡。
微弱的火星在夜裡一明一暗。
偶爾也能照亮邱舒城的臉。
蒼老,憔悴,毫無生氣。
邱聲晚出了聲,叫他。
他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慢吞吞的開口,“你怎麼回來了?
”
意識到時間很晚,随即又擔心的問道,“是出什麼事了嗎?
”
他語氣裡還是有父親對女兒的擔心。
邱聲晚心口處壓抑得難受,“沒事,就我想我媽了。
”
“是受委屈了嗎?
”邱舒城畢竟是看着邱聲晚長大的。
自然知道她從小受了委屈,就會跑到林驚秋墳前哭,擦洗母親的墓碑。
聽她說想媽媽,自然而然的以為她是在外受了委屈,下意識的問她。
邱聲晚搖頭,吸了吸鼻子,“沒有,就是想她了。
”
“那你等一下,我去拿手電,我陪你去。
”邱舒城伛偻着身子進院子,拿手電。
手電的光線很暗,勉強能照亮前面的路。
邱聲晚走在前面,邱舒城走在後面。
手電那點光,全在她身上。
入了夜的山,很冷,寒風瑟瑟。
邱聲晚穿着羽絨服,是明錦佑執意給她穿上的。
她讓他在車裡等,說想和邱舒城聊點事。
邱舒城穿的是很老舊的棉服,印象中這件棉服大約穿了有十來年了。
沒有任何保暖度可言,也陳舊得看不出衣服原本的顔色。
他手術後,身體一直很虛弱,即使穿着棉服,依舊冷得瑟瑟發抖。
邱聲晚甚至聽見他牙齒打顫的聲音,在夜裡咯咯作響。
她脫下自己身上的羽絨服,遞給邱舒城。
邱舒城沒接,說話磕磕巴巴,“你自己穿,我不冷。
”
邱聲晚默默把外套搭在他身上。
他喃喃重複,“我不冷,你自己穿就好。
”
“白天在醫院,我碰見李菊芬了。
”邱聲晚在夜色裡開口。
邱舒城怔了一下,大概是很久沒聽到這名字,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邱聲晚繼續說道,“她說,我是個父親不詳的野種。
”
“不是的!
”邱舒城突然喊出聲,而且情緒激動,說話聲音比平時都大,“沒有的事!
你是我女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