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錦佑剛把容北打發走,手機就收到了退款消息。
是他昨晚轉給她的二十萬,她沒收。
還當真把欲擒故縱這招玩兒得出神入化。
小瞧她了。
明錦佑看向床上躺着的人,邱聲晚那張臉慘白得不能看。
要不是見過她雙頰绯紅的樣子,他都沒辦法把眼前毫無生氣的人和昨晚勾人的她聯系到一起。
明明隻是想了一下,可他卻清晰的記得指尖帶着溫度的滑嫩觸感。
明錦佑壓下躁動的指尖,起身去樓梯間抽了兩根煙。
再返回時,邱聲晚已經醒了。
看到他,邱聲晚明顯錯愕。
“值班。
”明錦佑淡漠的說了兩個字。
可他明明沒穿工作服,而且這也不心外。
邱聲晚心裡都是疑惑,卻不敢問出口。
明錦佑公事公辦的問了幾個問題,比如頭還暈不暈,還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
邱聲晚都是搖頭,全程沒敢看他的眼睛。
好在明錦佑隻是問了幾句後就離開了,邱聲晚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
她躺在病床上,雙眼無神的看着慘白的天花闆,不知道還有沒有力氣去面對明天的暴雨。
早上宋亞代表科室的人來探望她,告訴她一件讓她很意外的事。
趙磊承認他才是性騷擾的那一方。
不過他給自己找了借口,說自己前一晚應酬喝了酒,酒沒醒,才犯了錯,願意誠懇給邱聲晚道歉。
“這怎麼可能?
”邱聲晚不敢置信的喃喃。
宋亞也說,“我們都很意外,可确确實實是這麼個結果,處罰的通知都已經貼到醫院的公告欄了,趙主任被記了大過。
”
怕她不信,宋亞還把處分通知拍下來發給了邱聲晚。
看到那張處罰通知時,邱聲晚突然就眼眶發脹。
連日來的委屈,似乎都在這一刻湧了上來,卡在喉頭處酸澀不已。
但她沒哭,她早就不會在人前掉眼淚了。
宋亞說醫院知道她在這件事情上受了委屈,所以給她放三天假,讓她好好休息休息,調整好狀态再回來繼續上班。
正好,她得回學校收拾行李了。
根據學校規定,學生實習期是不能繼續住在學生宿舍的。
可邱聲晚家庭困難,所以宿管阿姨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她多住了幾個月。
前陣子宿管阿姨告訴她,說學校準備把舊的住宿樓重裝,好趕在新生入學前入住,這也就意味着她不能再住下去了。
本來前段時間她一直在外找房子,可何織突然出事,找房子的事就耽誤了下來。
眼下要從宿舍搬出來了,她還沒有找到落腳地。
醫院附近不是沒有房子,隻是那些房子都超出了她的預算,她根本租不起。
邱聲晚拖着行李,站在學校門口,很茫然。
“聽說了嗎?
20級的風雲學長沈實今天回學校了,我剛在校長辦公室看到了,真的好帥啊!
”
“你怎麼不早說!
我也要去一睹沈學長的風采!
”
“不知道還在不在。
”
兩個大一小學妹正叽叽喳喳的往校内走。
因為那個熟悉的名字,邱聲晚停留片刻。
沈實。
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但她卻清楚的記得那張臉。
大一剛入學那天,是個烈日炎炎的午後,她拖着破舊的行李箱走了很久。
箱子的輪子不堪重負,徹底罷工。
而她又舍不得那十幾塊的打車費,就那麼一路拖着壞了的行李箱徒步走到學校。
沈實當時是學生會主席,負責接待新生入學。
邱聲晚明顯與其他新生不同,她是隻身一人來報到的,身邊沒有幫着拎行李的爸爸,也沒有幫着扇風的媽媽。
是沈實注意到了角落裡的她,看到她拖不動行李,就主動上前詢問并提供幫助。
那時的她很自卑,覺得自己行李箱壞了不敢麻煩别人,下意識的要拒絕。
但沈實二話沒說直接扛起她的行李箱就往宿舍樓走。
沈實很高大,太陽下連影子都是長長的。
她低着頭跟着那影子走了一路。
那是她跟沈實唯一的一次交集。
後來沈實去實習了,而她也忙着打工忙着學業,隻是在偶爾空閑的時候,才會想起太陽下那道長長的影子。
......
邱聲晚到底是沒找到合适的房子,她又舍不得花錢去住酒店,便打算去醫院的休息室裡湊合一晚。
為了避開醫院的同事,她特意在醫院附近等到夜裡十二點多,才拖着行李箱進了醫院。
誰知一進去,就碰到了明錦佑。
男人的冷然視線從她臉上,移到她手裡擰着的行李箱上。
邱聲晚很窘迫,像個做錯事的學生碰到了學校的教導主任般,她低着頭迅速逃離。
趕到休息室時,她才按着心跳如雷的胸口,長長的吐了口氣。
休息室沒有床,但有兩張雙人位的小沙發,邱聲晚就在其中一張沙發上蜷縮了一晚。
隔天一早天還沒亮就起床洗漱,拎着行李出了醫院。
白天照例是四處找房子,可跑了一天,她依舊一無所獲。
不是她對房子挑剔,而是最便宜的房子都超出了她的預算。
她隻能繼續在休息室湊合一晚。
夜裡又夢見了何織,夢見她拿着手術刀割斷了自己的頸動脈。
她聲嘶力竭的叫她,可她卻毫無反應。
血蔓了一地,她也從夢中驚醒,渾身都是冷汗。
邱聲晚再也睡不着了,便打算下樓去轉轉,透透氣。
淩晨的醫院很安靜,她坐在以前和何織偶爾摸魚的長椅上吹風。
“往這邊走,這邊沒監控,快點。
”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擾了邱聲晚,她從灌木林中探出頭來打量眼前的情形。
是趙磊!
燈光很暗,邱聲晚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卻記得他的聲音。
趙磊步履匆匆,懷裡似乎抱着個什麼東西,前面還有一人,身形很高大,應該是個男人。
兩人很快消失在了轉角處。
邱聲晚急忙跟過去,卻隻看到個遠去的汽車尾燈。
隔天她正要離開醫院時,發現大門口聚集了很多人,全都仰頭在看樓頂。
邱聲晚也看了過去,樓頂處站着一個女人。
“聽說是個剛生産沒多久的孕婦,孩子沒養活,想不開要跳樓自殺。
”有人在議論。
“據說孩子是她好不容易才懷上的,吃了不少苦,生産的時候就差點沒挺過來,結果孩子還是沒養活,挺可憐的。
”
是黃芸!
邱聲晚記得這人,黃芸生産那天她也在,的确是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她當即就扔下行李往樓頂跑,卻在電梯裡撞上了明錦佑。
“對不起。
”邱聲晚習慣性的低頭道歉。
男人薄唇輕啟,聲音疏冷,“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