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宸走出天福樓,因為來的時候是随着九公主的馬車一起來的,貂蟬留在了監察司,所以一路腿兒着來到四夷館。
康洛,南越國師,正在和李瀚儒,沈敏在院子裡聊天。
雖然是敵人,但雙方都是有頭有臉的人,隻要甯宸不在場,大家相處還是很越快的,最起碼面子上過得去。
“甯銀衣?
”
康洛還是很有風度的,雖然臉上的淤青還在,但看到甯宸,還是笑着打招呼。
南越國師就差遠了,眼神陰鸷。
他堂堂南越國師,來到大玄,本以為憑借南越這幾年連連打勝仗,大玄的官員不說見了他點頭哈腰,最起碼也得笑臉相迎。
可他沒想到,來到大玄過的比狗都慘。
而究其原因,都是眼神這個可惡的少年造成的。
他被甯宸在大殿上用刀逼着下跪,還有那句,說自己一嘴打在了他的膝蓋上...不能想,一想就肝疼。
他恨不得把甯宸剁碎了喂狗。
甯宸小心挪動着腳步,看着康洛,一張嘴:“嘔...”
甯宸是真的吐了。
吃得太飽了,加上走了那麼遠的路,喝了一肚子風,本來想跟康洛打個招呼,沒想到一張嘴沒忍住吐了。
康洛表情倏地一僵,整個人都不好了,心說我有那麼惡心嗎?
南越國師臉色難看的跟死了爹娘似的,他覺得甯宸是覺得他惡心,所以才吐了。
李瀚儒和沈敏面面相觑,兩人都驚呆了。
他們也覺得甯宸是故意的...這位甯銀衣,是懂怎麼惡心人的?
吐過之後,甯宸就覺得舒服多了。
他揉了揉肚子,尴尬道:“抱歉,之前吃多了,實在沒忍住。
”
康洛和南越國師冷着臉,壓根不信,覺得甯宸不但惡心他們,還把他們當傻子。
吃多了?
你是三歲稚童嗎?
不知道饑飽?
能把自己吃吐了?
“兩位大人,讨杯茶喝。
”
沈敏趕緊轉身進去,給甯宸端了一杯茶出來。
甯宸并不是要喝,而是漱口...他的胃裡實在裝不下一丁點東西了!
南越國師冷哼一聲,轉身回房間去了。
康洛看了一眼甯宸,抱拳俯身,“那你們聊,我還有點事,失陪了!
”
康洛其實挺鬧心的,他在南越國的威望,不必甯宸在大玄差。
同為天之驕子,自從來到大玄,卻是備受打擊。
文不行,武也輸給了甯宸。
康洛那顆驕傲的心,拔涼拔涼的。
現在就等着,能在戰場上跟甯宸交鋒,扳回一城。
甯宸看向李瀚儒和沈敏,笑着說道:“兩位大人,明日我跟你們一起上朝。
”
兩人對視一眼,微微點頭。
他們知道甯宸上朝要做什麼?
明天朝堂上要熱鬧喽。
甯宸也沒去教坊司,晚上就住在了四夷館。
早上到點,甯宸就爬起來了。
四夷館的床太硬了,這要是雨蝶的床,他根本起不來。
李瀚儒和沈敏早也已經起床了。
三人結伴而行。
讓甯宸不爽的是,這兩人都有轎子,他隻能騎馬...馬還是跟别人借的。
到了宮門口,三人就分開了。
李瀚儒和沈敏先進去。
甯宸則是後面進去的。
來到大殿上,文武百官位列兩旁。
看到甯宸,百官頻頻側目...這個人怎麼又來了?
甯宸一個小小的銀衣,最近上朝的有點頻繁啊。
監察司不準參與朝政,這是玄帝的命令...但甯宸完全是個例外。
而且甯宸這次毫無顧忌的站在了左相的位置上。
右相扭頭看來。
甯宸回以燦爛的笑容。
右相心裡别扭極了,跟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郎位列朝臣之首,讓他很不舒服。
“陛下駕到!
”
尖細的嗓音響起,群臣頓時安靜了下來。
玄帝龍行虎步,身後跟着太子和全公公。
“臣等參見陛下!
”
群臣叩拜。
玄帝輕輕一擡手,“衆愛卿,平身!
”
朝臣站起來後,玄帝看到了甯宸,微微一怔,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甯宸出現在朝堂上,這說明坑人遊戲要開始了!
全公公上前一步,“有本早奏,無本退朝!
”
“臣有本要奏!
”
全公公的話音剛落,李瀚儒站了出來。
玄帝淡淡地問道:“李愛卿有何事要奏?
”
“臣要參甯宸甯銀衣,毆打南越四皇子和國師,導緻和談困難。
”
沈敏緊跟着站出來,“啟奏陛下,臣也要參奏甯宸,蠻橫無理,毆打南越四皇子和國師,導緻談判陷入僵局,局面對我大玄很不利。
”
“臣和李大人好心勸阻,讓他以大局為重...他非但不聽,還辱罵我和李大人,罵的那個難聽。
”
朝臣的目光全都聚在甯宸身上,然後竊竊私語。
甯宸罵人大家都領教過。
有時候是作詩罵,有時候犯渾的時候,罵的那叫一個難聽...以娘為中心,親戚為半徑,祖宗為目的,赢則雙親健在,輸則族譜升天。
“啟奏陛下,甯宸目無法度,膽大妄為,毆打使團,罪不可恕,求陛下責罰!
”
一個言官趁機跳出來刷存在感。
其實這些言官跟甯宸沒什麼深仇大恨,他們本身就是朝堂噴子,反正就是怼天怼地怼空氣。
他們看不慣的事情都要噴,不止噴甯宸,有時候連玄帝都噴。
前幾年,玄帝寵幸一個妃子,結果睡過頭了...就這麼點小事,不知怎麼就傳到了言官耳朵裡?
這群言官在朝堂上上蹿下跳,指責玄帝貪戀女色,不理朝政。
更有甚者,說玄帝要是不改,就撞死在朝堂上,以死明志。
玄帝被氣的好幾天吃不下飯,睡不着覺。
玄帝當時承認了錯誤。
但後來聽說那些言官都犯事了,幾乎全都被抄家流放。
“啟奏陛下,臣也要參奏甯銀衣,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甯銀衣蠻橫無理,毆打來使,敗壞我大國風度,着實可惡,求陛下嚴懲。
”
“啟奏陛下,甯銀衣毆打南越皇子和國師,破壞談判,求陛下責罰。
”
“臣附議!
”
“臣也附議!
”
所有言官都争先恐後的參奏甯宸。
那些主和派也站出來,指責甯宸的的不是。
主戰派則是站出來替甯宸說話,雙方吵得不可開交。
玄帝看了一眼全公公。
全公公上前一步,尖細且具有穿透力的嗓音響起:“肅靜!
”
群臣頓時安靜了下來。
玄帝看向甯宸,冷哼一聲,怒道:“甯宸,你可知罪?
”
甯宸跪下,道:“臣知罪,但臣不服!
”
“你有什麼不服的?
難道李愛卿和沈愛卿說錯了?
”
甯宸道:“兩位大人沒有說謊...但臣覺得,既然兩國要交戰,彼此之間不用太客氣!
”
玄帝皺眉,“誰告訴你兩國要交戰了?
”
“回陛下,和談并非長久之計...臣願率兵出戰,也可立下軍令狀,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南越終不還。
”
群臣都被甯宸的氣魄驚着了。
李瀚儒卻發出一聲冷笑,道:“你甯家隻剩你一人了,孤家寡人,你自然可以誇下海口。
”
“如今南越兵強馬壯,南越四皇子更是擅兵伐謀,你莫要以為自己打赢了北都王庭,就能跟南越大軍抗衡。
”
玄帝微微颔首,道:“李愛卿言之有理,再說如今國庫虧空,國家沒錢了,朕也沒有銀子支持你打仗。
”
戶部新任尚書一臉錯愕,大玄國庫虧空?
我這個掌管天下錢糧的尚書怎麼不知道?
甯宸大聲道:“陛下,國家沒錢沒關系...臣願意捐出全部身家,作為軍費。
”
玄帝冷哼一聲,道:“你覺得你那三瓜倆棗的夠嗎?
”
甯宸扭頭看向滿朝文武,大聲道:“甯宸懇請諸位大人慷慨解囊...為了大玄的千秋大業,這一仗必須得打。
”
群臣紛紛撇嘴。
他們根本就不想打,還想讓他們出銀子,想屁吃呢?
玄帝看向李瀚儒,問道:“李愛卿,南越使團現在什麼意思?
”
“回陛下,事情其實也不是沒有緩和的餘地...昨晚臣和沈大人,同南越四皇子和國師聊過,他們又附加了一個條件。
”
“除了要将百裡長廊分割給南越,還得賠償他們白銀一百萬兩...如若不同意,他們就會大軍壓境,攻打大玄。
”
群臣嘩然,一百萬兩,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啊。
玄帝勃然大怒,指着甯宸道:“瞧瞧你幹的好事!
”
甯宸大聲道:“南越欺人太甚,臣懇請陛下,讓臣率軍出征。
”
玄帝歎口氣,“如今看來,隻能如此了。
”
李瀚儒撲通跪在了地上。
“陛下,萬萬不可起刀兵啊,南越兵強馬壯,我邊關将士屢屢失利...臣肯定陛下,收回成命!
”
沈敏也跪了下來,道:“啟奏陛下,臣也覺得不能打...如今隻是割裂百裡長廊,要是再打輸了,我們還得割裂更大的疆土給南越,賠償更多的銀子。
”
玄帝冷聲道:“可南越國欺人太甚,就算是國庫虧空,國家沒錢,朕也覺得這一仗該打。
”
李瀚儒大聲道:“陛下,為了邊關穩定,為了我大玄基業...臣願意出白銀五萬兩,作為賠付款。
”
沈敏緊跟着說道:“求陛下收回成命,臣就算砸鍋賣鐵,也願湊出五萬兩白銀,賠給南越國。
”
玄帝冷哼一聲,“南越國要的是一百萬兩,你們倆加起來也不過區區十萬兩,還差得遠呢。
”
沈敏看向滿朝文武,俯身一拜,道:“求諸位大人伸出援手...這仗不能打啊,一旦開戰,國将不國,大玄将會風雨飄搖。
”
便在這時,右相站了出來。
“陛下,老臣願出白銀十萬兩。
”
右相看了一眼甯宸,心裡很不是滋味。
因為他知道這一切,都是陛下跟甯宸演的一場戲。
這十萬兩白銀,也不是他心甘情願出的,而是陛下秘密召見過他...他身為右相,他出了,群臣不好意思不出。
“陛下,臣願意出白銀五萬兩。
”
“陛下,臣家裡窮,但為了大玄的百年基業,臣願意出兩萬兩。
”
“臣願出三萬兩。
”
果然,有右相帶頭,那些主和派,争先恐後地獻出銀子。
但玄帝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心裡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這些混賬東西,打仗一文錢不願意出。
如今割地賠款,議和求榮,他們卻如此大方。
今天的事也給玄帝敲響了警鐘。
大玄現在盛行慵懶之風,人人貪圖享樂,喜好詩詞歌賦...長此以往下去,大玄的男兒還有一點血性嗎?
大玄的心頭大患不在敵國,而是在這朝堂之上。